起码不是被一巴掌从操场扇出六中大门,是从教室扇到操场。
樊林正对着褚原的数学试卷皱着眉头,这人的字真不咋地,跟吃胖了肚子的荆棘一样,圆润但潦草,看不懂。
平常只有别人抄的时候说他字写的跟拼刺刀的茅草一样的份,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捏着的试卷上投下一片黑影,他警觉凌厉目光,霎时合上,心脏被揪住后颈提溜起来,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一切统统塞入桌洞。
洗到泛着些白的深蓝教师装之上,无框眼镜反射出一道寒芒。来人绷着一张脸,睨他一眼,并未多言,慢悠悠地走上讲台,挑一个顺眼的粉笔,板书苍劲有力。
褚原一句“他好那个严肃的方丈”刚一出口,漆黑中透着点墨绿的黑板上赫然两个大字——法绍。
樊林无端联想到了白娘子里的法海,侧头,只一眼对视,眼底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看来产生无端联想的不只是他。
讲台上的法绍还顺手抹过一把自己头上并不浓密的短茬,可怜的法绍刚过而立之年便隐隐有了谢顶之势,怕是要步校长老秃的后尘。
樊林更想笑了,尤其是看到一旁,褚原正夸张地抱头瞪眼,蹬直腿前后摇晃,抖的跟个筛子似的。
他默默咬住自己的手指,别过头去。身下乒乒乓乓响,褚原侧着坐,一下又一下的踹他的凳子。
破空声不甚明显,细微,几乎是瞬间,在所有人都还未反映过来时,一颗短小的白粉笔头正中褚原眉心。他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却不忘捞起那小半根粉笔,打算据为己有。
法绍点到为止,没再去多言些什么,屈指敲敲铁质讲桌,接着去讲些例行的开学事宜。
樊林抬头垂眸,装作一副在认真听讲的样子,双手却置于桌下,在抽屉里动作不停,不时伴随着翻动作业的声音。
他在一个语文老师讲PPT的时候补数学,尤其是明知对方“张飞脾气”的情况下,这感觉挺刺激的。
他抄的忘情,一个cosα还没写完就被人揪住,向外猛地一拉,α的一角笔尖没收住,拉出常常一道黑墨。
法绍拍拍他的肩膀:“别写了,我要收了,出去站着去,周五放学前补完交给我,写过程,要让我看出你是经过思考的。”
饶是樊林再温吞,也受不得这“霸王条款”。他细声道:“可是老师,今天周四。”
法绍拍拍脑袋:“下周五。”
话音将落,他又拍拍手,厉声道:“所有没写作业的,没写完的,都到走廊站着去,吹吹冷风清醒点,距离高考只剩五百多天了,还没有紧张的意识吗?”
被内涵脑子不清醒的樊林默默停住向外走的动作,回来扯扯褚原的袖子,拉住,向外揪着走,还不忘冲法绍解释道:“他也没写完。”
褚原:“……”兄弟我恨你。
二人先后迈出教室门,后面跟着的,是一堆同样没去写暑假作业的同学,教室内个个哭丧着脸恨不得自|刎谢|罪,教室外倒是乐起来了,还有在那玩“你拍一我拍一的”。
与此处一片乐滋滋的场景不同,教室内爆发一阵哀嚎,樊林凑过去瞅,取下别在领口上的眼镜,在法绍的遮掩下望了半晌,才看清楚这是个成绩表彰excel表格。
褚原估计着也看清楚了,抓住樊林的双手,感动地险些要掉下眼泪来:“兄弟谢谢你,要是在里面呆着,我那个丢脸成绩放出来我会直接原地变成地鼠跑路的。”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樊林抽出手,一丝窃喜一闪而过。
虽说他成绩不至于烂到哪去,但语文乘二都比不过数学高的偏科着实奇葩。
他总和常人反着来,随便写写就能及格的语文他考六十多,打草纸用上十来张还是不及格的数学他上次瞎猫碰上死耗子,搞了个一百四。
跟他比起来,语文比数学高上三十分的顾承看起来都正常不少。
樊林没眼看,默默后腿,靠上走廊的墙壁。
身侧同学又玩上舒克贝塔爱跳舞了,唱得正起劲。光影细碎,瓷砖上是薄薄几片,他盯着跳舞的光色薄片发呆。
耳畔脚步声愈近,樊林以为是褚原在到处踱步,没分出去过多注意力。
脚步声停了,在他身侧。
樊林这才察觉出些不对劲来,抬头,挑眉。
顾承没什么表情,看着前方,语气淡淡的:“作业忘带了。”
樊林:“?”那你鼓囊囊的书包里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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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痛击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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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毫无察觉的樊林有些意外,旋即摇头。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礼城六中是十点下晚自习,樊林踏着夜色归家时,已是近十一点。单元门前是声控小灯昏黄,映照在大理石上,泛起粼粼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