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有去学习管家为她准备的课程,可二十年来的鸿沟,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填补上的。
她们继续聊着天,秦音没太频繁地插入话题,更多地在观察。
更多地其实也是因为,她没能接上这些对话,只能充当一位倾听者的身份。
还不如在那边看陆观止打牌。
前些日子参加那些人的聚会,她们会专门照顾秦音,适时地抛出话头让她接,她并未察觉到落差感。
那样被金钱堆出来的谈吐优雅,见识广阔,秦音自认做不到。
她的生活有了巨大的改变,而她自己,似乎还留在原地,做着无力的攀升。
秦音端起红酒浅浅抿了一口,耳旁充斥着她们对红酒的讨论,哪一家庄园的葡萄色泽生得好,糖量高,酿造工艺有什么特别的。
她睡得很沉,并没有听到门外轻轻的敲门声。
一直没有得到回应,陆观止开了浴室的门,看到她正泡在浴缸里,长睫垂着,洒下一片阴影。
她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头稍稍歪了些,下巴已经点进了水面,要是再往下一点,就得呛水了。
紧接着又聊到了紫宝石,有人说自己前些阵子才拍卖下紫晶吊坠胸针,1928年的古董。
叶今枝在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到了极点。
当天晚上回到家里,秦音有一种从身到心的疲惫,冲过澡后就泡在浴缸里。
空气弥漫着舒缓的柑橘香,水温很暖,这个空间安静到只有她一个人,她困顿地阖上眼,本只想放松一下,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洗个澡也能睡着。
他无奈地俯下身,轻轻捏她绵软的脸颊,女人秀气眉头微微地蹙起,抬起手来,想把他挥跑。
就这样了,都还没醒。
他伸手探了下水温,已经凉了,担心她再泡久会着凉,喊醒了她。
他递给她浴巾,“快点换衣服,水冷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还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水温是凉了,要比她的体温还低,秦音感觉到了一股凉意,她围上浴巾,洗了把脸醒神。
秦音睁开眼来,瞧见了陆观止,整个人都是懵的。
过上了将近三十秒她才找回了意识,突然庆幸自己撒了一水面的玫瑰花瓣。
“要不你先出去?”她说道。
换上衣服,秦音往门外走去,和陆观止说道:“我要去画画,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他掀起了眼皮,“时间不早了,一定要现在画?”
“是的,灵感转瞬即逝。”
他们期末作业不仅要交画画作品,还得写和作品相关的论文。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秦音根本没有头绪。
这次作业要画的是多人主题肖像画,她之前起了个底,并不满意,后面就全涂掉,打算重画。
“行。”他并未再劝,只是这样应了句。
秦音走去画室,坐在画架面前,发着呆。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画什么,所谓的灵感只是借口而已。
她没办法在他面前摆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只能选择逃避到没有他的画室来。
在画布前空坐了许久,笔刷提了又放,颜料从湿润转干,最终只剩下了一声叹。
依仗多年的灵感,不翼而飞。
空气愈发安静,她拿起手机,已经是凌晨两点。
知道今晚是怎么都画不出来了,秦音换回睡衣,动作极轻地上床睡觉。
他似是察觉到了动静,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她看过去,男人双眸阖着,立挺的轮廓落在暗色中,疏离而遥远。
她轻轻地靠着他,同样也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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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月,秦音依旧没有落下管家安排的课程,需要自己出席的场合,她基本都会去。
偶尔的几次,她碰见了叶今枝。
叶今枝会过来与她寒暄问候几句,转而再与其他人叙谈,在名利场上,她是左右逢源的。
每到晚上十点多,秦音就去画室画自己的期末作业,一画就是到了一两点,她每次回到卧室时,他已经睡着,而她醒来时,他已经去到公司工作。
秦音画的进度很慢,这些日子,总是要枯坐许久。
以往如泉涌的灵感几乎没了踪影,她如今能做到的,只是抓住偶尔溅出的几滴水花,然后再静静地看着它蒸发,再度枯竭。
到了快十二月底,她给学校工作室的老师看她的期末作业。
老师的目光很沉,张张嘴,又去看了她的右手,欲言又止。
一个月多前她替许晚舒画兰花,也是用的左手,却比现在要好上太多太多。
幸好魏如老师还在国外忙着交流。
如果她看到自己现在这样子,她一定会特别失望,秦音不想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