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释放了她的心魔,她的句句控诉在顾宥缦听来都汇聚成两个字——“荒诞”。
或许也是酒的原因,她的惜字如金今天变得廉价了,缓缓地说:“顾以宁,你把自己的价值永远放在外界对你的认同上。我对你来说算什么?一个参照物而已,你心有不甘的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些东西,而是你以为旁人得到而你没得到的东西,压住你不是我,是你的嫉妒,欲望,是你的心有不甘。”
顾以宁浑然不听,自说自话:“周惟深不爱你,连婚礼不愿意给你,你说你不在乎周家?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为什么?
因为这世界不止有情爱,还有比情爱更重要的,值得牺牲的事情。
顾以宁不会听懂,因为她的耳朵是闭合的,只听得见她想听的东西。
何其可悲。
顾宥缦没有陪她玩话剧排演的时间精力,转身欲走。
“顾宥缦,”她将剪刀缓缓倒转,对向自己的腹部,“我的妹妹,我的大嫂,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恨我恨到,想杀了我?”
锋利的剪刀在顾宥缦的余光中,像一把利刃般,刺向顾以宁的小腹——
第十六章
人在喝多了酒之后, 对外界,对自身的感官是麻痹的,世界仿佛成了0.5倍速的电影, 可头脑又是清醒的, 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毫无疑问,顾以宁在借酒卖疯。
比顾宥缦脑子反应更快的是她的手, 尽管如此她也没能拦住顾以宁,锋利的金黄色剪刀划破她的掌心,刺进了顾以宁的小腹。
她还在笑。
顾宥缦能感觉到剪刀一点一点地刺过掌心, 被顾以宁加重了力度戳向身体内。
刀尖划破手心表皮的刺痛让顾宥缦意识到了顾以宁在发什么疯。她死死按住剪刀, 让那剪刀不能再寸进半点。
在顾以宁张嘴叫人之前,顾宥缦厉声道:“顾以宁, 你是蠢货,你当所有人都是蠢货吗?手柄上只有你的指纹, 我伤你的动机是什么?别他妈活得和个恶毒蠢女配一样, 搞栽赃陷害也动点脑子行不行?”
她不在乎地笑, “顾宥缦, 你看看我是恶毒女配还是你, 所有人都看到我进来了,这里只有你, 你觉得他们会信谁?”
剪刀在她们的僵持中停了往里穿刺的力度。
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被蠢笑了。
顾宥缦扬起了嘴角, 凝视着她的眼睛道:“行,你要自残是吧?来, 我帮你,这么一点力怎么能戳个对穿?用力一点, 最好把肠子扎透了,以后带着造痿袋出门, 屎尿都挂身上。”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实在可怖,顾以宁有了一瞬的迟疑。
在她犹豫的一刹那,顾宥缦借力一把打飞了剪刀。顺着力,剪刀从她们俩人手中飞了出去,掉落在墙角。
顾以宁低头看了看小腹,殷红的血像墨水沾了宣纸似的,飞速染红了她的上衣。
她晕血,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昏,转瞬间嘴唇就白了。
喝多了酒,顾宥缦脑子却还镇定清醒,飞快从毛巾消毒柜里拿出了一条长浴巾,不由分说地裹紧了顾以宁的小腹。
多年扛摄影包的体力在这一刻发挥余地,她弯下腰,搂着顾以宁肩胛骨和膝弯,恐吓道:“不想死就自己上来!”
被她一通冷静操作打断了作妖的加载时间,顾以宁正迟疑下一步该怎么办,结果下一秒她就腾空而起,顾宥缦看似纤细的手臂绷出了一层结实的肌肉,吼道:“把浴巾按好了!”
生怕掉下去,顾以宁一只手勾住了她脖颈,诚惶诚恐地按住了伤口。
她从没想过,人生中第一次被这样紧张地公主抱,会是顾宥缦。
被她抱出洗手间时,顾以宁还听到她咬牙切齿地说:“顾以宁,你就是我家的智商洼地,碰见你是我这辈子倒血霉。”
长长的过道通向餐厅,顾宥缦抱着顾以宁一小跑出去,在众人惊愕目光中,她不再废话,直接道:“周惟深,开车,去医院。”
可能她自己都没发觉,在一众人里,她第一个觉得靠谱的人就是周惟深。
在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周惟深先起了身,他和顾宥缦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她眼神里的紧迫,没有再多问,他转身便去了车库调车。
终于反应过来的两家人乱成了一锅粥。
顾宥缦不知道顾以宁这缺心眼的傻缺扎到了哪里,有没有伤到什么肾啊,脾啊,胰脏的,来不及多做判断,腹膜内出血分分钟能送她归西天。
在她抱着顾以宁跑出大宅时,周惟深的车开出来了,急哄哄乱糟糟跟着的一群人也一窝蜂涌了来。
隋梦莲跟疯了一样地拦着顾宥缦问:“我们以宁怎么了?你把我们以宁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