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底气后,蒲鶮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进去了。
行宫中冷冷清清,萧索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嫔妃公主该住的地方。蒲鶮不免为韩姬鸣不平,好歹也是王弟的生母,竟然如此苛待。如此薄情寡义之人,怎么能让人放心把王弟托付给他。
王弟,太后真是糊涂了!蒲鶮捶胸顿足。
“谁在外面?”
女人声音幽幽,回荡在院落中,让这夜色变得格外渗人。蒲鶮拍了拍胸口,又壮了壮胆子对着里面的人回复:“夫人是我,蒲鶮。”
“蒲郎中!”韩夫人连忙推开了门激动道,“你来了,是成蟜说服王上放我出去了?”
韩姬头发披散,素衣薄纱,言语卑微的样子让人完全想不到那个嚣张跋扈的韩国公主。
想到这里蒲鶮才是信了樊於期的话,时间真的会打磨一个人。既然是这样,那他控制韩夫人就方便得多了。
只听他言语悲切道:“夫人,臣是私自前来求你救救王弟的!”
韩夫人紧张至极;“是要害我儿,蒲郎中你说清楚!”
他观韩夫人的紧张不作假,便确定韩夫人在意王弟,如此一来他说服韩夫人变能事半功倍。于是他把这些年王弟是如何遭到王上苛待的事情一一讲来,说到激动处还红了眼睛。
“王弟年幼无知,被那贱妇之子蒙蔽。在小恩小惠之下,渐渐忘记了是谁将他害到了如此地步。如今的王上刻薄寡恩,臣敢肯定,王上亲政之后,必将对我们赶尽杀绝!”蒲鶮再拜,“夫人危急存亡之际,还请你主持大局!”
“可是——”
“没有时间犹豫了。”蒲鶮劝道,“他明明才是最能接替王位之人,先王却被那贱商和贱妇所迷惑,选了如今的王上。你难道不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吗?”
韩姬沉默。
蒲鶮见韩姬被说动了,继续劝道:“你就真的甘心被赵姬那个贱商之女踩在脚下吗?”
韩姬像是被戳到了逆鳞一样怒道:“够了!”
“夫人——”
韩姬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觉得怎么办?”
“联系不满王上的人,我们细细商量如何——”蒲鶮伸出手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韩姬:“我被圈禁恐怕有心无力。你就替我联系吧。”
蒲鶮接了命令喜气洋洋的离开了。
看着蒲鶮离开的方向,韩姬对着躲在帘子后的宫人说道:“你这次办的不错,我很满意。”
宫人:“还是夫人做得好,不然我们怎么能这么快准备呢?”
韩姬很是满意宫人的恭维,撇撇嘴:“你的嘴倒是甜。比蒲鶮那个蠢货强多了。”
“他以为他能控制我?笑话!我将来可是要做太后的,整个秦国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谁敢命令我!”
第79章
春末夏初, 温度正好。绸缎似的阳光落在纸张上,柔软的笔刷留下金灿灿的痕迹。黑色的笔杆上是一只素白的手,向上看去, 只见江宁正聚精会神地撰写文本。
在秦时尚书令掌文书发启以及呈送帝王。前些日子的基层改动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 她这个尚书令便要开始草拟旨意,明晰各项条例, 书写完后呈给嬴政过目。确定无误后, 下发到各郡县。到那个时候, 基层变动便彻底开始了。
江宁放下笔甩了甩手腕心道,政令发行的过程漫长,尤其现在通讯还不方便。她猜, 大概得到秋天的时候才能看到效果。胸口的组玉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被阳光浸泡的玉石发出莹润的光泽。
门外传来了组玉富有节律的响声, 随着门扉开启, 一个高大的影子落在了地板上。江宁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嬴政来了, 还没等她说话, 嬴政身后的寺人们便将一摞折子交给了她。
看着折子又垒半尺高, 江宁再次认识到了秦国公务员的一天是多磨充实,以及有一个卷王老板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寺人们退出了宫室后,嬴政上前坐在了她的书案前。神色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但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她还是能感受到嬴政此刻在恼火之余又有些委屈。
江宁取过一旁的茶壶和杯子, 给嬴政倒了杯花茶:“这是去年晒的秋菊, 清热去火, 正适合现在的你。”
嬴政愤懑的原因也好猜, 赵姬又将他拒之于门外了。自打上次用嫪毐逼着赵姬不再与吕不韦联系,这对母子便彻底回不去了。赵姬虽然会在奏章上盖上自己的太后印, 但铁了心地不见嬴政。
算算时间,嬴政已经差不多有小一年没见过母亲了。江宁想不明白,赵姬为何如此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