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多了位箭术师父,不想学也得学,梁高受了韩川的恩,督学甚严,令他十分怨念。再加上吴立也对他上心,原本摸鱼的练武就成了他的主业。
梁高不晓得这个新收的徒弟在想什么,只是有点可惜,跟韩川说韩信的身子骨练武是极合适的,就是心思不在这上面。韩川也拿儿子没办法,只宽慰自己:“北有匈奴南有百越,陛下灭齐之后称皇帝,想必是不肯放着这两处不管的,一定没个消停,等韩信长大了没准还是得被征召去打仗,他能自保就行,不求别的了。”
又不禁想,六国虽灭,六国贵人甘心吗?阿信梦里的战事,定是有人造反。若是成真,确实得有自保之力啊。
转眼间就是八月中旬,一县的官吏又来了。桃溪里人围着红薯田看,说说笑笑的,倒是没去年看麦收激动。
也是,稻麦是五谷,官府收租都要收的粮食,人人都晓得重要。稻谷麦粒也是明晃晃长在外头给人看,有经验的老农去年老早就经常跑到韩家的田里看,计算着这一年的收成了。
红薯这东西没人见过,不是五谷之属,田里只见到地上爬满的藤叶,又见不着收成。众人一边是对韩川的信心,有些激动;一边又是没太当回事,比去年淡定得多。
这红薯皮薄,易坏,是最大的不足。韩川跟县令说了,隶臣庸耕都没经验,不敢叫他们动手,得费点事,他们父子带几个人亲自挖。
带的人也就是梁高和陈鱼,还有江涵,以及上次赐爵时县里发给的那个隶臣,陈赤。第一次赐下的隶臣是三四十岁的人,早被生活磋磨的麻木,学东西极慢,韩川还不太敢叫他上手。陈赤年轻,学得快,也用心,韩川这才叫他来做。
几个人都没挖过红薯,还得韩川先带着儿子干活,叫他们学一学。只有江涵不用,他虽然没从这“游戏”里得到什么好处,不过偶尔直播一下“秦朝农村生活”也能混几个打赏,这次挖红薯他也就很积极的来了,提前看过视频,知道轻重。
一开始还不显,县令魏尚坐树荫底下遥遥看着,与佐吏们说笑。但一亩地里几个人还在一角忙活着,地头的红薯却已经渐渐堆起来了,他开始坐不住了。
“过去看看。”
田蔷夫陶与是一直站那看的,看得着急,觉着也学会了,竟亲自下地去挖。魏尚过来就见他两手泥站起来迎,喜滋滋地指着刚被他刨开土露出的一大窝红薯说:“这一窝得有六七个,能有二十多斤!”
魏尚哭笑不得,叫他:“上来说话。”
陶与还有点依依不舍,让自己佐吏继续挖,还遥控指挥着:“你小心!旁边开沟,先把土都清了,轻拿轻放!”
魏尚无奈,等他消停了才问:“你估一估,这一亩地能收多少?”
陶与早算过了,“前阵子有传言能收三千斤,我还不信,现在看,应该只多不少!”
韩川自己估的是四千斤。系统拿出来的都是良种,本身这玩意也不太吃肥料,种的时候洒一把草木灰,后面跟着施点农家肥,完全是这个时代能做到的事情。
这数字都算是保守的,系统是不知道这样的良种在完全没有工业化的时代能收上来多少,只按着史书上记载的收成再往高了算一倍。韩川当时在院子里种出来的其实产量高出来许多,不过种在大田里跟精心打理后院那点地是不一样的,所以也没敢多猜。
但就这往小了说的数量,已经让人咋舌了。饶是韩川也提前说了,这东西含水多,晒干了只能按四分之一算,还是惊人。
陶与已经等不得了,把几个官中的隶臣叫着学,在他监工下帮着一起挖,这才加快了速度,将一亩田里细如尾指的红薯孙子都给刨出来了。
围观的农人都立不住了,畏惧官府威严,不敢靠得太近,但仍然挤着往前,一个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怕是有几千斤吧?
张良从六月归来就暂住于淮阴不曾离开,今日自是也来观看。尽管他不通农事,也仍是为地上堆成山一般的红薯给惊到了。光是听韩川说,与亲眼看到这堪称可怕的产量,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心中也有隐忧,不过韩川怎么认为对黔首只略有小补,但这样的产量,只要能饱腹,对秦国的统治怎么着都有帮助。
张良轻轻吁了口气,目光坚定。事在人为,他总是要报亡国之仇,复故国之社稷的,也不必顾虑太多。
趁着人还在田里搜寻扫尾,陶与洗了手,跟魏尚禀报:“据韩川说,此物一年可种两季。依我看来,风调雨顺之年不必多种,但碰着荒年,前面眼见着小麦绝收,当可立即补种一季夏薯,也好度过粮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