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韩信早早跟父亲说了,让梁高带人挖好了陷坑,此时一声令下,同来的游侠儿们便点起火把,唿哨着将两头野猪往陷坑方向赶去。梁高自己绕到后面,追上了将野猪引过来,又用火赶得野猪往田里的两个人。
弓是他自己的,当年在人门下为客,与同住者学了一手射术,反胜过了教他的人。寿春将亡之时,主家逃得不见人影,同伴星散,教他箭术的师父年纪大了,也要回故乡,说是以后就在家养老,不出来谋生,也就再用不上这把弓了,便送了给他。
然而他回乡之后也用不上,只是常常保养,不时习练。直到今日,受韩川之恩,报之以此箭!
破空声响,一人腿上中箭,嗷地一声滚倒在地,恰巧绊倒了另一人。
梁高放下弓,拔出短剑,赶上前去,将剑架在那人颈上:“别动,老实点!”
将两人都绑住了,他返身去帮同伙赶猪。两头野猪已有一头掉入了陷阱,另一头陷入了狂乱之中,被几个人从不同方向逗引得团团乱转,梁高看了两眼,也不赶了,再度开弓。
一箭从脑袋上滑脱,带起一簇泥屑,一箭从左眼透入,野猪哀鸣一声,猛地向一个方向冲去,那边的游侠儿吃了一惊,赶紧向一侧飞奔。野猪最终倒地挣扎了几下,再没了动静。
梁高呼了口气,这才觉得今日功成。
他知道田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若不是他箭术出众,有把握控制得住,韩川先前是要找田蔷夫出面,请县里游徼带人来看护的。那样最为稳妥,但要搭进去不少人情,还有走漏风声之虞。梁高自荐,韩川最终同意了让他带人来看护田地。
韩川倒也想得简单,红薯损失了不算什么,无非就这两亩地,最多明年少种一些,还能怎地。挖出来的收成都看得见,不是他不务正业,是有人破坏。这在暗处坑害自己的人不揪出来吃个教训,他心气不平。
只要抓着人,损失也是那人的责任。
派了两人报信,梁高也不管他们怎么弄那头掉坑里的野猪,专心看管抓住的两人。
报信的人一个去找韩川,一个去都亭见亭长。不一会儿,两拨人都到了。亭长徐林带了求盗和两名亭卒,打眼一看,就哟了一声:“这不是捻和麻么,不知道桃溪里的红薯田是县令都要来看的地方?真是胆大!”
这两人早落他眼里了,不过是畏惧秦法严厉,这些年他们也收敛了,才没真被捉着错处。不想一来就来个大的。
两人哼哼唧唧,晓得是逃不掉了,也不是什么豪杰之辈,当下就把郑庄招了出来。徐林也懒得多问,喝令亭卒把人带去县中,交给县丞审理。
这边拔箭裹伤绑人,那边几个游侠儿终是把野猪给弄上来了。韩川在那说着:“这两头野猪是你们拿下的,就你们分了吧。”又嬴得一阵叫好。
几人商量了一下,那只中箭的野猪是梁高一人之功,全给他留下,其他人不是桃溪里人,韩川先叫了人抬到自己家,请张井来分割,等他们到县里作过证,再给他们带回去。
梁高背着弓上前,浑不吝地笑道:“多亏亭长前来相助,才留下这两头猪。不如带两条腿回去?”
徐林一怔,然后便知是有意卖好,他看了看带来的亲信,微微一笑:“也好。先送他们去县里,回头来拿。”
韩川若有所思,平时只知这梁高不事生产,不想还是个精细人。
破坏农田被抓了现行,梁高等人去作了证,只说韩川重视这块红薯地,临近收获不敢大意,雇了自己一干人日日守护,挖了一圈陷坑就是防野猪的,不想果然派上了用场。但更没想到不是野猪自来,是叫丧了良心的坏种赶来的。
两名当场抓获的犯人也省心,供得清楚明白,于是县丞即刻派人将郑庄带来,当天案子就判完了。
韩川作为苦主旁观了一场好戏,悠哉悠哉地回家去了。
路上他问梁高:“箭术这么好,平时也不见你用?”
梁高摸着弓叹气:“偶尔找不到活计,去猎些野物是有的。光靠一手箭术也做不得猎户,还是要去县里做活才能挣到吃食。”当初学箭,也不是冲着当猎户去的。楚亡得太快,他还没有机会上战场就跑回家了。
做了秦人,这些都用不上,平民没人推荐也做不了吏,白瞎了一身本事。
“我家韩信找了人学武,箭术却没好师父,你有空来教教他。”
“行。”
两人也没提报酬的事,就这样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