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区别,他脑中出现最初的那庞大的发出轰鸣响声的蒸汽机,喟然一叹,或许就在于机器,在于工业吧。
几人又不免聊起西域的物产与风土人情,告一段落后,韩武看着李斯想到立后那天不经意注意到的事,笑着问:“我见丞相在使臣献图时好似有些紧张,是担心出什么意外吗?总不能他们在这时候反悔吧。”
韩信则笑道:“我猜丞相是想到荆轲了吧,荆轲不就是燕国假借献图安插的刺客吗?听说正是献图时陡然发难。”
这个时候,荆轲刺秦的细节还没有流传于世,就是韩信也不清楚。他们只知道大概经过,“图穷匕现”的故事,那是夏无且讲给人听的。现在夏无且是南越国太医,一直在韩川夫妻左右,也跟他们一起回到齐国。但没人引起他的话头,他也没跟人提过是自己一药囊砸上了刺客。
所以,这一回,是李斯讲起了荆轲刺秦的故事。
“那天荆轲上殿,同行的秦舞阳脸色不对,汗出如浆身子颤个不住,我心里觉得有些不对,但当真没想到燕国竟然如此大胆,所以也被荆轲言语搪塞过去了。”李斯回忆着往事,那也不是很久之前的事,但现在想起来,仿佛是上辈子一样,“荆轲是个大胆镇定的人,献图时展开图卷,直到最后露出藏着的匕首,竟然就让他这样持匕冲到陛下面前。”
他已经忘了避讳,直呼陛下,语速也快了,沉浸在当日的紧张气氛中,一手抬起握紧如持袖状,“他就这样左手拉住陛下的衣袖,右手持匕便刺。幸好太医夏无且以药囊相掷,荆轲避让时,陛下扯断了衣袖,拔天子剑反击。但情急之下,天子剑剑身过长难以拔出,陛下不得不疾走相避,便与荆轲绕柱而行。”
韩信的想象力一向很好,听他说就模拟出了当时情景,也不由捏了把冷汗。他见过皇帝的天子剑,那是把礼仪佩剑,剑身过长一时拔不出可是太现实了。
“殿上众臣呢?侍卫呢?”
“上殿不得携带兵甲,甲士非传唤不得入内。”李斯也是喟叹,这事是太寸了,谁能想到荆轲这么大胆呢,“至于臣等,臣不知旁人如何,臣自己当时确实是懵了,甚至一时都没明白发生何事。待明白过来,陛下已不得不绕柱而行躲避荆轲刺杀。”
韩武站起身比划了一下,拍手道:“其实将长剑负在背上就好拔了,但那种情形下恐怕来不及吧。”
李斯哈的一笑:“正是,当时也不知是谁起了头,一边向前拥去,一边高呼‘王负剑’。陛下英明,果然成功拔剑,砍伤了荆轲。”
韩武坐了下来,心想这个场景戏剧性和紧张感十足,给刚成立的电影小组当素材倒是蛮好。但是拍出来的立场必然是“暴秦无道”,李斯心里肯定不愿意,拿他提供的素材用有点不厚道。再说阿兄对秦始皇也心心念念的知遇之恩,平常都不愿意人在面前说他坏话,拿这个题材拍,阿兄肯定也不高兴,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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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泽若今天也在见人,不过主要是接待大臣夫人们的觐见。上午总算见完了人,下午韩川父子与李斯闲谈时,她也在与朋友聚会。
她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不多,因为她在朝中为官,男子多有避忌,虽然公事上班来,但私下里与她没什么交情。内宅女子,她一个官员也不方便到同僚内宅中找他们的夫人女儿聊天。
所以她的朋友,几乎就是那几个早些时候熟悉起来的人。
如今鲁泥还没回来,那个财迷铁了心要做了院长涨了工资级别再回来,她夫君也向着县令的位置奋斗呢,没几年时间回不来。
所以今天的闺蜜小聚,只有白芜君、戚懿和薄栖在。其中真正算得上亲密的只有白芜君。
白芜君早早就嫁了人,夫君官职不高不低,现在在太仆陈虎手下做事。白芜君自己原本在丞相府,现在张泽若回来了,她也就调到张泽若手下做长史。
她没什么雄心壮志,只不想困于家中,想见一见外面的风景,也想能做点事情,如今也算得偿所愿,很是满足。
薄栖一直想有一个栖身之处,有一个自己的家,同样也如愿了。她是陈虎的长史,夫妻俩工作与生活上都甚是合拍,极为美满。
白芜君正问她孩子的事,薄栖将一缕秀发捋到脑后,充满母性的轻声道:“我家阿兔很聪明的呀,良人已经教他识字了,他现在就爱看书房的地图,手指顺着图上的路走来走去。我看他以后就去学筑路好了,也算子承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