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肥叫了一声,小孩被他吓到了,蹲着不敢动,张肥亲自过去,直接把人提了过来。
可怜小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瘪着嘴哭都不敢哭,韩信无奈,在身上摸了摸,没摸着合适的,还是张泽若摸出个小布袋给他。
韩信松了系带一看,嗬,张文兰原来随身都要带一袋糖啊。还各种都有,奶糖、水果糖、猪油糖,齐国现在出的三种糖她这里都全了。
他盯着多看一秒,张泽若的脸就红上一分,待韩信抬起眼来正要说什么时,张泽若抢先道:“臣就是想着能用糖来引诱土人,这才随身携带。”
满脸都是“看这不是用上了”的强词夺理。韩信哑然失笑,一本正经地点头:“不错,不错,还是文兰有远见,我远不及矣。”
张肥则是一脸的“看不懂你们说什么”,伸手拿了一块,剥了放自己嘴里,满足地笑道:“在家时不稀罕,也没带,出来了买不着,才觉得实在是想。”
张泽若气得瞪眼,十分舍不得。韩信实在忍不住笑意了,掩饰地咳了一声,状似无意地道:“有什么难的,下回让船来时多带些不就是了。你们还想要什么,记得列个单子,叫梁高带回去。”
然后他也拿出一颗,还剥去包装,递给那个孩子,指了指嘴巴,示意他吃,并教他,“糖。”
那孩子敢跑来看他们煮饭,虽然差点被张肥吓哭,但显然也是个胆大的,这会儿眼泪都收回去了,看张肥吃也明白这是能吃的,毫不犹豫就丢进了嘴里。
然后他们就看这孩子的小眯眼一下睁圆了,张着嘴好像想吐出来,又赶紧往回收,这时候好像才反应过来嘴里那种滋味是甜。
三个人就笑盈盈地看这孩子表情变来变去,十分有趣。
尤其平民出身的韩信与张肥,十分懂这种感觉。甜味,在日常生活里并不是完全尝不到。野果子再酸,一辈子也总能运气好吃到一两个甜的。没事时嘬花蜜,也能让舌头尝到一点点甜味。要是运气好发现一个贵人们没收为己有的蜂窝,又有本事把蜜蜂熏走,那还能吃到蜂蜜哩。
但最后一件事需要运气,大部分人尝过的甜味,都是那种不纯粹的,淡淡的,夹杂着酸涩的甜。有些钱的人家,也能吃到饴糖,这种夹着粮食味的柔和的甜。
他们知道“甜”这个概念,但他们从来没有尝过纯粹的,高浓度的甜,更没有吃过经过加工,有着不同可口风味的甜。当这种甜味第一次融化于他们的舌尖时,他们甚至没反应过来,然后大脑才告诉他们,这是“甜”啊。
这真的好甜啊。
还有奶香,好浓的奶香。
这里可是连饴糖也没有的地方,小孩儿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甜味。
小孩儿紧紧闭住嘴,好像怕甜味跑了似的。
张泽若觉得他也怪可爱的,笑咪咪的,又抓了一小把糖给他,指了指部落那边不时焦急朝这边看的人们,示意他:“分给他们尝一尝。”
小孩儿不知道看明白没有,接过来之后飞奔而去,果然将一把糖拿出来分了。
人多糖少,韩信就见他们在那孩子的指点下,没闹出连包装一起塞嘴里的笑话,而是剥去纸衣,好几个人分一块,轮着一人舔一口,然后陶醉于其中,片刻之后,又有人朝这边叩拜,不知道这点糖在他们中间又诞生了什么传说。
“这孩子倒是个可用之材。”张泽若评价着,并迅速把袋口扎起来,挡住了张肥的罪恶之手。张肥委屈:“给他们吃不给我。”
“那是为大王收服人心。你用不着。”张泽若冷酷无情地收好了自己的糖袋子,心中流泪,只剩一半了,在下趟船过来之前她得省着吃了。
韩信微微低头专注盯棋盘,怕张泽若以为自己在嘲笑她。
他过去总将张文兰看作是张子房的影子,另一个年轻而性别不同的张良。最近才渐渐发现,原来不是这样,她也是个年轻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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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夷的地穴屋没有拆,但在附近已经建起了三座干栏式木屋,引得倭夷们在自己的村落旁伸头踮脚地看,好几个年青人一脸雀跃,比比划划地跟同伴分析那屋子是怎么建的,好像也不难,他们看了这么多天,也学会了。
鲁泥从登县过来,已经过了对倭夷的好奇阶段,这时候眼皮都不抬一下,专注地整理医疗用品,将背来的器具和药物一一整理放置到木屋中。
这是临时医院,大王还在住帐篷呢,他们医院可是第一批建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