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韩信想起刚才宋羊与倭人说话的情景,问道:“你方才似乎不仅是与那倭女登记名册,她可是有事求助?”
“那倭女也算是求助,不过非为私事,而是为她出身的部族……”宋羊心下一喜,他本就要说起此事,便殷勤请韩信到路边,将几块石头用袖子擦干净,请他小坐,将倭女求助事详细道来。
原来倭人也知道近亲婚配子嗣不繁的道理,邻近的部族之间经常通婚来交换人口。那个倭女本来并不生活在这个部落,而是从山那边的部落交换过来的人。
换过来之后,那边的部落也得到了这边的水稻种子,同样将流落至此的秦人视为天神。但这一带丘陵遍布,地形有点复杂,丁不息带着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非常谨慎,打算过几年稳固了,再将势力扩张到那边。
所以那边的部落很失落,几次派人翻山过来请求天神过山。这个倭女每次见到族人都听他们说这个事,这次是见到新的船队到了,又用上了新发下来的锋利农具,于是越发迫切希望自己族人也能用上,但在登记时拉住了宋羊苦求。宋羊就有了点想法。
他想带人过去,到山那边收拢土人部落,等县令李由将这边发展起来之后,正好可以接手那边。当然,那时候如果再设一县,县令不理所当然就是他了吗?
况且这本来就是预定的方案,像宋羊这种原县令报名前来,现在也不过是一名小吏。如赵昌这样的平民前来,更是连个官身也无,只拿着小吏的俸禄跑腿干活。
这么多人可不是来白吃饭的,一是为了尽快把登县的架子搭起来,二是为了后面的进一步扩张。宋羊只不过想提前一步,敲定自己东州第二个县令的身份。一步快步步快,将来第一个郡守肯定是李由,第二个郡守就可能是他了。
韩信没立刻答应下来,回去让人请李由过来,将这件事说与他。李由略一琢磨就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可。丁不息这一年里十分用心,因此臣等在此立足比预想得容易,确实可以腾出人手,另往他处开拓。宋羊原也是县令,由他率人前往亦是名正言顺。”
李由原以为事情就到这里了,不想韩信听后沉吟片刻,颇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他:“既然可以腾出人手,我也带人往前开拓如何?”
李由差点咬到舌头,本能地就想,如果父亲在会如何?
一想到父亲,他定了定神,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以前父亲可能会进谏,但是现在父亲不会干这种事了。李斯现在关门教子,教他们就是“不可违逆君上”。
哪怕实在不行辞官不做,也不可违逆君上。就如同这次齐王执意出海,父亲在家中也是告诫他,就算大王身有不测,朝中追究他的责任,那也只是他一人受过。可逆了君上的心意被记恨,将来不定何时就要连累全家了。
李由觉得齐王并不是那种性子,但是他李家是受过大难的,他的忠诚已经付给了一位君主。如今只能说尽忠职守,恪守本份,却难以全心效忠了。
大王要作死,就随他去作死好了。横竖这地方也没什么风险,带上一百甲士足以横行,真正的危险在于疾病和可能会有的不知名毒虫毒蛇,这些他们都做了准备,真要出什么事也是命,不是他能阻止得了的。
大不了他殉死,父亲受连累罢官,一起做平民自己谋生,不至于陪上全家的性命。
所以李由仅仅深深一揖:“臣这便分出人手,请大王调遣。”
留下的人便一分为三,一部分留在登县,一部分分给宋羊,一部分由韩信带领往更远处开拓。
丁不息闻讯赶来,自请为通译,韩信正要答应,张泽若踩了他一脚,他收声看去,见张泽若使眼色,知道是提醒他,但不明所以,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张泽若只得轻咳一声,替他道:“黄侯,李县令还离不得你。你选些老成的,再挑些少年与我们同去就好。”顿了顿,见丁不息下意识瞄了她一眼,她淡淡道,“只是大王这里也要用人,劳你费心再仔细挑选一二,总要挑些得用的才好。”
丁不息原想跟着齐王,张泽若明言拒绝,齐王也没有反对,他只得作罢,告退去选人。韩信这才压低声音问道:“为何不让他去?”
张泽若同样压低声音:“黄侯虽有些本事,心胸还是狭窄了些。臣等来此多日,除他之外就没见一个能吏。大王不觉得他安排的通译都很相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