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想开点,你寿长着呢,好好养着。以后这种征战的事,就不要勉强自己跟出来了。你养好了,这情面不比韩国干什么都强?”
张泽若挑了挑眉,见他们似是要结束这个话题,便在旁插话:“阿父遇到什么难处了?”
张良不太想吃甜,但要陪客,自己端起已经不那么烫的糖水,吃了一瓣橘子,才动了动眉毛,张泽若就抢道:“我知道了,让我自己想。”
刘邦瞄了她一眼,心中觉得有趣,他上一世可不知道张子房那个早就出嫁的女儿是这种性子。
至于他们说的这事也没什么难想的,刚才对话已经透露出来,张泽若当时就恍然大悟,现在也不过又寻思了一会,笑吟吟地道:“阿父还是为复韩的事吧。想在我大齐一统天下之后向大王求情,以齐国韩氏为大宗,韩王归宗,以亲族的身份得以保留封国。”
张泽若也说不好能不能行得通。齐国内部关于分封制和郡县制也有商讨,但莫衷一是,还没有一个结果。李斯作为暴秦前丞相,在这方面非常谨慎,原先根本不开口表态,但就在不久前,他突然在稷下学宫发话,称就算分封,也只能封韩氏子弟为王,为天子镇守各地,而非自古以来的分封诸侯。
这样一来,就分成了三派。古礼分封诸侯一派;郡县制一派;天子宗亲分封又是一派。
齐王与南越王,以及东海君,一个都没有漏出什么口风,但李斯所言,众人都认为是代表了大王的意思,也是代表齐王向外透风,为接下来的统一和分封作准备。于是第三派便隐隐占了上风。
不过父亲能借此解了执念就是好事,张泽若把不确定的担忧压下,高高兴兴地道:“还是梁王会开解,阿父想通了就好。大王亲族不多,能有韩国那一支助力不是坏事,只是韩王……”
仍以韩王为韩王就不合适了,肯定要选一个与齐国更亲近,在韩国更没有人望的韩国公子王孙。最好还是庶子出身,不依靠齐国韩氏就没有出头之日的人,但为人品行也要过得去,能力不要出众也不可过于平庸。
张泽若没有细说,稍稍一顿就直接问张良:“阿父有人选吗?”
刘邦在一旁点头。没细说他也明白,他知道张良这些日子生病至少有一半就是这个结打不开给郁结于心了。韩王成是张良扶持的人,这个办法能复韩国社稷,韩王成却要让位。
如果说现在做着韩国大将军的公子信还有一丝希望的话,韩王成就是所有韩国王孙中最不可能的一个。张良心中过不去这个坎而病了一场,现在振作起来,显然是决定牺牲韩王成了。
这儿三个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透都明白。张良将手搭在女儿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神色平静:“放心,为父已经都想明白了。”
张泽若松了口气:“那就好。女儿也会为父亲在大王面前说话,大王……”
今天张良这里特别热闹,张泽若再一次被打断说话,侍从禀报齐王来探望张良,刘邦只得和张泽若迎出帐外,又互相见了次礼,才重新回来落座。
韩信没想到刘邦也在,他本来已经尽量避免与刘邦见面了,撞上了也无法,礼节性的应付了几句,自己觉得维持得过去了,却不知张泽若在一边瞧着,已有了一个跟其父一样的猜想。
刘邦倒是想提醒他,可实在没那个立场,只能当作不知,努力暖场,夸赞齐军军备强大,又夸韩信用兵如神。
韩信有心驳他几句,奈何刘邦夸起人来真诚无比,明知道这家伙上回还说这种仗显不出本事,现在听着竟然也是一片赤诚,仿佛发自内心的崇拜一样。
他自己给自己呸了一口,以前他竟然会信这人的鬼话,也是见了鬼了。
张泽若就看着自家大王脸色越来越奇怪,说不上开心还是不开心,正准备打断刘邦源源不断的恭维话,张良已经发话了。
“大王,良如今膝下除文兰外,仅有一稚子不疑。经此一病,深觉人生无常,欲与小女相聚,不知齐国可有良之归处?”
韩信竟然一时没说出什么,愣在了那里。
被张泽若低声一句“君上”给惊醒,韩信这才大喜过望,握住了张良的手:“子房愿来,我扫榻相迎。只是……”
他知道这时候问出来有点煞风景,而且他也不在意,但不问出来总觉得不畅快:“只是韩国那里……子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