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范益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近日听说许多儒生背着行囊前往列国,自称要去游说诸侯,教习齐字与齐国算术,若诸侯不肯襄助,就要在民间效仿孔丘,自行收徒。他们定然也作如此想!”
而齐国不但不拦着,还给予方便,这就是将列国都视为掌中之物的意思啊。不怕他们学,学得越多,将来齐国取天下后越容易统治。
而不学呢?就如战国之时,不变法者,唯有死路一条。
张乐想通了,心中一动,又熄了念头。墨者与其他学派不同,现在他有了新的想法,认为墨家过去对自己所擅长的工匠之术看得仍然不够重。这是真正能改变天下的本事,若是让他国学去,对齐国不利。
况且他们现在所学极浅,没有大工师的话,他只能做些修补工作,并不能完整制造出最重要的蒸汽机。他们入厂时也签过保密协议,不得将所学外泄。
墨者重义,绝不违约。
但现在他也赞同农家的想法了,就连那些儒者的作为,张乐都私下里认为符合大义,所以他将救济旁人后剩下的专利费交给了苦夭,以作路费,其他墨者也凑了些钱。
现在官府已经知道他是从关中跟着少府工匠一起过来的秦墨钜子了,但张乐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官府也没有打扰他,所以他也还是如往常一样上班、工作、下班。
却不知王梓这几天无心工作,心里狂呼牛X,在内部通讯工具里“卧槽”两字都快刷屏了。
能不激动吗,墨家钜子哎!尽管是三分之一的钜子,还是历史上都没留下名字的,那也是墨家领袖吧。
这还不算,关键是人家居然在现代人一个字都没提过的情况下,自己搞出罢工的行动,就差组织个工会出来了。
搞得他们所有工作小组紧急开会,智囊分析组挂着黑眼圈熬夜做出来的PPT上列出来“墨、农、黄老”几家学派的名字。
“现在情况已经基本查清楚了。墨家串联了这次罢工行动,想把顾家的纺织厂收为官营,他们认为官营才能保证工人的利益。”
当时下面包括没在现场只看直播的王梓在内都不由哄笑起来。
这跟历史上的现实可是反的啊。历史上的封建王朝,官营通常都很烂。
不过笑了几声他们又不笑了,尤其是在私企工作过的,更是戴上了痛苦面具。
是啊,国企这不好那不好,也加班也有一堆烂事。但大部分放假会正常放,五险一金正常交。私企就不好说了,各有各的手段。
主持会议的李虹笑了笑,明白大家的想法,没在这点上发挥,而是点开了新的一页。
“大家在各行各业工作,未必都清楚现在秦末时空齐国的现状,我简单介绍一下。”
“现在的情况,是农民承受了重税,但因为高产种子、土化肥和机械的综合运用,跟原本极为低下的生产效率相比较,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幸福感。并且这是一个地广人稀的时代,赤贫者不论,有产者拥有的田地面积普遍高于后世,农民阶层对齐国的统治非常拥护。另外,这又是一个人们拥有私田时间并不长的时代,我们宣布田地国有,个人包括大户只有使用权,不能私下买卖,也没有激起反对,反而普遍认为理所当然。大户就算心里不满,也没有理论依据可以反对,因此推行得很顺利,这可以有效的防止土地兼并。”
“城市里,除了个别工业城市,大部分地方的工业人口比例不大,仍然是因为人口不足。所以墨家组织的罢工很有威慑力,工人很快就会发现,如果他们铁了心不上工,工厂主并不能找到足够的工人顶替他们,他们找工作却很容易。而官营的工厂,因为是我们主导……”李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说得很官方,“我们管理严格,所以官营的厂不会出现贪污腐败的问题,也会严格执行规定,于是造就了世人眼中官营工厂的形象。”
下面发出了笑声,包括坐不下只能看直播现场的人,都乐了。
开会不能说得太明白,但那意思大家都懂,各自的小群说得就更坦白了:“肯定有人想贪,但贪了在那干啥,天天吃熊掌喝虎骨酒吗?享受不到还要背罪名,回来的前途都没了,图啥?”
可不是吗,在那贪钱有什么用,又带不回来。
“可以说,因为超越时代的生产力出现在秦末的时间点上,我们意外的在那个时间实现了对M国的梦想——地广、人稀、生产力发达。原本出于符合时代特点的考虑,我们删掉了一些相关内容,但是墨者给了我们一个惊喜。所以,既然那个时代的人们自己发展出了反抗的方式,我们就不应该阻拦,可以顺势成立工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