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举手:“交农的人说顾家学田氏代齐,这句话太毒了,顾家已经吓得自己要上交产业。郡守陈虎拒绝后,已经有好几个自杀留遗书承担罪责的顾家人了。墨家和农家都不承认是自己干的,难道是上面写的黄老家?黄老家不是讲究无为而治么,怎么毒得跟陈平似的啊?”
跟陈平打过交道的几个人笑得唾沫都喷出来了,这位历史名人现在干的是历史上他也干过的事:收买和挑拨离间。不过目标换成了匈奴各个部落,那手段叫看到的人只能举大拇指称赞一句:“你够毒!”
李虹也绷不住了,点了点投影,翻开新一页。
“黄老家其实分两脉,一脉讲养生,一脉讲治国。养生那一脉不说了……”
又有人举手,李虹停下来,点了他说话。
“还是要说说的,我工作的地方就有黄老学派的人,天天聚集一帮人跳广场舞。”
这个李虹还真不知道:“什么广场舞?”
就听他接着道:“我是特意去问才知道他哪个学派的,他说现在这些人都识字会读书,都是‘士’了,他在齐国游历有长进,认为养生之术不仅是个人修为。这些原本的无知百姓成了‘士’,就是国家栋梁了。要是他们体弱多病就不能为国出力,所以他愿意把精心研究的养身健体术教给他们。”
还真有一帮人跟着学,号称要活到六十岁,领完了退休金再死,听得他哭笑不得。
“我都考虑要不要学个金刚经八段锦之类的去教他们算了。我回来找过视频,觉得他练的那个有点五禽戏的影子,也有点八段锦的影子,应该还真是精心研究过的。”
李虹点了点头:“这是好事,说明秦亡之后,百家学说复兴,都开始适应时代,努力把自己的学说跟齐国的变化联系起来。这也说明这个时代的文化思想还没有僵化。这本来就是我们文明核心思想形成的时代,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只做不说,不要主动引导,让他们自己形成适合新潮流的贴合国情的思想体系。好,我接着说黄老学派治国的那一脉。”
“那一派是以道家思想为主,又采纳了阴阳、儒家、法家、墨家的思想,其实就是个大杂烩,无为之治只是其中一个观点,他们在兵法上也有自己的见解。据我们调查,诸暨县这次交农事件中就有几名黄老学派弟子的身影,他们其实并没有利用墨家和农家,在这两家决定推动罢工和交农之前,黄老弟子就在秘密宣扬顾氏的罪名了。只是正好碰到这件事,一起爆发了出来。”
“我们已经和他们谈过,他们承认了,也谈了谈他们的老师盖公现在的观点。”
盖公,很多人看过资料晓得,这是汉初的黄老派重要人物,曹参和他学习过。
“盖公认为,齐律的严明和可执行性,使得无为而治成为可能。人们不会像秦律一样动辄得咎,只要秉心为正,可能一辈子不知法,也不会犯法。”
王梓当时就又在小群里“卧槽”了一声:“无为而治还能这么解释?”
群里朋友回答:“人家是学派大佬,拥有最终解释权。”
服气了。
接下来李虹又介绍了其他学派的一些行动,儒家重教育,一直是显学,人数最多。南方澹台灭明传下的弟子们已经出发去周游列国,号称“当年澹台先师从学于中原,教化于楚地,使楚人终不成南蛮;如今我等从学于楚地,教化于中原,是承先辈事业,不堕澹台先师之名也。”
其他几派也不甘示弱,都有类似举动。齐国对这种扩散齐国文化影响的行为非常赞同,还给了路费和安家费。
“衡山王吴芮和长沙王吕臣主动邀请了一批人过去,请他们帮助更改两国的文字,要把国内文字都换成齐字。这意味着齐国将来统治这两个地方几乎没有阻力。”
对此,王梓只能感叹,这个时代的百家彼此有竞争,果然是活力满满,主观能动性都拉满了啊,黔中郡那种苦地方都争着去,都不知道说话能不能听懂就去教写字了。
这种会议虽然他得参加,好对全局有所了解,但实际上关系不大,他全程吃瓜吃了个饱,被分派任务的时候还吃了一惊,然后又挺高兴:“我去说啊?”
有种现场吃瓜的快乐呢。
于是他在领了任务的第二天,在办公室见到张乐后,就请他去谈话。张乐正襟危坐,搞得他也不得不正经八百地坐好,摆出了谈工作的架势,差点语重心长地冒出一句:“组织上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