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种种,皆有变化。
而在齐律在他们眼中已是极为照顾小民的情况下,墨者的行事似乎也到了不变不行的时候了。张乐最近工作之余就是在想这些事,偶有所得便记录下来,积累几页便写信给另两位钜子,想要尽快成书,成为天下墨者的共识。
齐墨和楚墨都静静听他说话,不时点头,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们已经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第119章 百家(二)
诸暨县顾宅, 顾更端起一盘从南越运来售卖的珍珠,用手抓了一把,再松开, 听珠子落在盘上的声音, 迷醉地感叹:“幸好项氏走了, 会稽郡归了齐国, 不然哪有如今的好日子。”
他的食客奉承道:“也多亏了顾公善于经营。”
顾更很吃这一套,大笑起来,愉悦之余也有些不满:“家主只让我管理诸暨的事务, 也不看看,哪里交的粮最多, 哪里的厂更赚钱。”
食客们自然顺着他说话, 顾更捏起一粒珍珠在两指间揉搓,想着新纳的小妾肌肤润滑,将这珠子从胸口滚到……他咕咚咽了口唾液,对食客们道:“纺织厂那边,午间何必多睡那半个时辰, 直接让她们上工吧。”
又想了想, 继续道:“官府定的那标准也太低了, 我巡视时见到有女子做得极快。她做得,旁人便做不得?都是懒的, 只想骗我顾家钱财。便挑几个勤恳的好女子出来作范, 做得到才拿整工钱, 做不到, 便扣。”
“还有耕地的拖拉机, 吃那许多煤,实在多余。今年空出些田, 叫那些隶臣多花些气力用牛耕就行了。哼,到县令那告我,好大的胆子!”
厂里多赚的钱,他只要做好了帐,暗暗扣下一点就能落到自己腰包。至于农场的事就更简单了,买煤的钱还是照样,少买些煤,多的钱自然也归他了。全用牛耕不划算,人力耕不来那许多田,但扣下一些煤,剩一些田叫人耕种,煤钱不就省下来了。
别当他不知道,不光是他,顾家各地管事的人肯定都一样。他管着事呢,工厂赚多少、田地收成多少,心里都有数,一看别地的帐本就知道有鬼。他甚至不是动手脚最多的一个。
他也不相信家主不知道,但家主既然不说,大家就都糊涂过去,反正自己落一些,大头还是交上去,真正得利的还是主脉啊。
但顾更已经有了其他心思,他想自己多攒点钱,然后……然后怎么样还没有仔细想过,但他为什么不能脱离顾家,自己去开一家厂呢?唯一的问题在于人脉,如果留在本地,家主根本不可能让他自己开厂;而离开本地,没了顾家的关系,他真的能顺利么?
就像最近,有人向县令上告,道他不守齐律,种种不法。但因为他是顾氏,所以县令压了下去,将那人打发走了。如果他去外地,这样的事很难靠他自己的力量压下去啊。
顾更一时也没主意,唯有先搂钱,设法建立自己的人脉,为有朝一日脱离主家,建立自己的家族做准备。
他养的食客依附于他,自然全向着他说话,甚至有的主意也是他们出的,这一时其乐融融,对未来无限畅想。顾更回到内室时仍飘飘然恍若梦想成真,叫来宠妾,给她看那一盘珍珠。
宠妾眼睛都亮了:“这是南越的珍珠?”
“合浦珠。”顾更洋洋得意,“给你串一件珍珠衫如何?”
宠妾顿时腻在他身上一阵撒娇,乐得他连连叫着心肝,凑在她耳边道:“到时你就只穿着这珍珠衫……”
两人滚成了一团,胡天胡地。一连几日,顾更都宿在她房内。
他定的新规矩也开始施行,利润果然见到增长,大概是金钱的刺激,每天早上醒的时候,顾更仍有冲动,这天也不例外,他把宠妾弄醒了再度提枪跃马,但屋外脚步匆匆,侍女在门外躬身:“主父,范先生求见。”
范先生就是顾更最看重的食客,最初就是他提议让工人延时工作一小时下班,又减了食堂的饮食,给顾更搂来不少钱。而且做帐是一把好手,学官府所教的记帐法学得最快,学会之后又能做假帐,交上去至今没显出破绽。
因此顾更虽然生气,压在宠妾身上愤愤的骂了几句,但到了前面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对着一脸仓惶的范先生笑道:“范先生有何事啊?不必慌张,一切有我。”
范先生不顾礼仪,甚至都没坐下,上前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袖:“顾公,厂里的女工都不上工了!”
“啊?”
“她们坐在县府外面的空地,已经半个多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