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概是因为不打仗了,官府原来收一半的税改成了四成,灾年有所减免。不过已经没人在意这个重税了。
谁在乎啊,收了税,那不还有300多斤粮吗?
一年两季,不管是小麦、水稻还是粟米、玉米,一亩就有六七百斤的粮食落到自家粮仓,还怕什么。若是再论及救荒用的土豆红薯南瓜,真是饿不死人了。
何况有这些农机帮忙,虽说要花此钱,但能耕种的地也多了,打的粮自然也多了。小家小户怕承担不起天时的风险,他们这样的大户承担得起——有一年好天时的积蓄,就抵得过荒年的灾情了。
陈平还知道一些张氏不知道的事,南越王又往南开辟了土地,那里一年三熟。齐王信出征在外年景不好的时候,有人看见从南越过来大船,一船船稻谷上岸,齐国的粮价一下子被打下来了。
他也不知道其实这个产量在那些异人眼中并不算高,尤其是很多人还买不起那种肥料,许多地方的水利工程也没有完工,齐国的平均产量也不过三百多斤。越富的人家收成越高,越穷的人家收获越少。
只是经过一番战乱,现在华夏范围内的“天下”人口只有两千多万,尽可以称一句地广人稀了。而能产粮的平原还被齐国占了好几处,他们超越时代的弄出了三四百斤的平均亩产量,又用机器弥补人手的不足,开垦荒地、开发北方,种出来的粮食放在明清也就是正常,放这个时代就足够养活现有的人口数量了。
多出来的,便是财富。再给几年发展时间,财富累积了,只会良性循环,买得起机器和肥料的人越来越多,平均亩产量还会迎来一次飞跃。
陈平看不到这么远,他还没有深入齐国,不懂这些。但他看得到齐国横扫诸侯的未来。
张氏瞧着良人又皱眉沉思,拿肘撞了撞他,从带着的包袱里掏出一把葵花子给他:“也是齐国才有的作物,你尝尝。”
陈平拈起一个,学着妻子的样子从尖头磕开,有点笨拙的吃了两个,学会了用舌尖一舔,将那小小的瓜子仁舔出来咬碎,赞了一声:“香!”
张氏便又抓了一把给他,边磕边说:“是香呢,我与嫂子闲着无事说话,不知不觉能磕一堆。家里种了两亩,官府也收,跟芝麻、花生一样能榨油……现在菽也能榨油了,不过只有官府用机器开的厂才能榨得好,自己榨出来都是糊糊,不能用。”
这些都是昨天没说到的事,陈平便与张氏闲闲聊起,又知道了不少琐碎事务。
到了县城门口,陈平让陶就在城外等他,想到陶已不是隶臣了,陈平还摸出两个钱给他,让他把牛喂一喂,自己买点吃的,守着牛车不要离开。
他与妻子步行进城,听妻子说现在坊市不分了,县城也不大,他走着看看。
一进城便感觉到了热闹,可惜不是好事,有人扯破了嗓子叫:“让让,让让,割破腿了!”
人群刷一下分开,陈平和张氏也躲到一边,两人抬着一个男子飞奔,血滴了一路。
陈平见两人都穿得普通,不由向左右闲汉问道:“他们去哪里治伤?”
“外地来的吧?”闲汉先说了一句才答他,透着股优越感,“城里有医院,我们兰陵没有医师,但有医士啊。”
张氏怕良人露怯,扯了他一把,带他去看医院,解释道:“官府把学医的都叫到郡里重学,发了一本什么手册,回来的医士赞不绝口,道是照着抓方都能治病。先回来的医士年纪大了,自言已学不进,让徒弟和儿孙在郡中继续学,他先回来再带几个徒弟给人治病。他只是医士,能继续学还能通过考核的才是医师呢。”
这医院其实是临时选址,地方不大,现在也就这水平了,以中医为主。
在这个把脉和针灸都是萌发之初的时代,一个县里可能也就几个会用草药治几种固定疾病的医者,搭配乡间几个会用话术和安慰剂的神婆巫汉。水平略高的也有,但数量绝不会多。
所以医院也就是个名义,只是未来之客们的习惯叫法,把挂号问诊的那套框架给搭起来了,本质上还是传统的医馆。但放在这个时代已经绝杀了。
这可是固定的医馆啊,尽管医士有时候还得现翻书给人治病,那也是固定的、有病就能找去、且一般小病不会花太多钱的医馆呢。
陈平本来想进去看看,但被门口挂号登记的小徒弟拦住了,还怪凶的:“没病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