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错,果然赵昌脸色一正,说起了正事。
“我上次家书里说过,暂时不回家是去军中给我们办的培训班了。”
培训班这个词对有些人很陌生,但赵食其听得懂,因为他带幼子去学做火炕的时候就经常听到,年前还因为手艺好,被县里请去开这个培训班,教外县来的人做。甚至还有胡人!
赵随也懂,他在糖果厂上工前也上过这个培训班。
赵昌见他们都了然,把要解释的话咽下去,接着道:“当时跟我们说,发一笔钱回家,可以照顾先进工坊,也可以去培训班学点东西,自己开工坊。”
“啥,自己开?”赵食其惊了,惊之余浑身又躁热起来,激动得坐不住,站起来回走动,“自己开工坊?”
“嗯,自己开,不过赔了就是赔了,没的到时候再去找官府要钱的。”赵昌说。
赵食其冷静了一下,对,开工坊也可能赔的。不过官府现在的工坊……想赔也不容易啊。
赵昌不得不给他泼冷水:“阿父,好多跟我一样的人回家,都想着开,你说能都不赔吗?”
赵食其挠了挠脑袋:“那你想如何?”
“我还是想开。”赵昌沉静地说,“我去郡里上的培训班,郡里按家乡所在给我们分了分,说是我们县种了许多黄桃,如果愿意,可以学做罐头。”
“罐头?”赵家长子赵元嘀咕着,听不懂这个词。
赵昌也没多解释,只是道:“我想叫阿至和阿随都来帮我,我打算试试。回来的时候郡中说我立了功,分了有十亩地,我胳膊坏了,以后也不种了,就给大兄种,我只要个口粮就好。”
赵元哎了一声,很是高兴。他不耐烦坐着写字,学不进那些新东西,就在家种地蛮好的,一亩地出息那么多,不种地多可惜啊。
赵随现在糖果厂做工,不是很愿意,赵昌笑道:“阿随,你跟我做,我分你股,你懂什么是分股吧?”
这下赵随心动了,他当然懂,他上工的糖果厂就是官府跟本乡的大户合的股,那大户啥也不做,就开始出了钱,现在分钱分得可开心。
赵昌也不是白送人钱,他打定主意要开工坊,但自家大兄他晓得,一向木讷,还不爱跟人多话,最多做做力气活,还不如把家里的地好好种起来。赵至年纪又小,没定性也没见识。
赵随却是个机灵的主儿,工坊不一定要他帮忙,但对外买卖跟人打交道,他自己抽不开身,还得族里兄弟帮衬,赵随就很合适。
既然上了心,赵随也关心起来:“罐头究竟是甚?”
“我们山上新栽的桃卖不掉,放不住,就可以拿来做罐头。罐头就是……就是把黄桃切片用糖水腌起来保存,夏天做了冬天卖,从我们这儿一直卖到关中去,卖到匈奴去!”
一院的赵家人听得眼睛都直了,这得是多大的买卖?
赵昌又笑起来:“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意,恐怕好多人受伤回家都想学这个做呢,所以我得做好了,不然别人买了一次说不好,下次哪还肯买我家的。”
“行!”赵食其拍板了,“钱不够我给你垫上,这个买卖做得。”
赵昌应着,却不打算用父亲的钱,以后分家说不清,他打算用自己受伤离开军队时发的那笔钱,机器是县里给的,以后赚钱了慢慢还,不用给利息。其他方方面面置办起来,要是钱还不够的话,他就找父亲和两个兄弟一起入股,如果愿意自然就算上股份。如果不愿意就不用了,以后也好算帐。
差的钱,他可以找县里去借,跟机器不一样,这个要利息,但利也不高,回来的时候郡中说了,生意亏了也不要紧,慢慢还上本金就行。
赵随走出赵昌家的时候下了决心,他要辞了糖果厂让人羡慕的活计,跟着赵昌干。
赵昌这次回来大变样了,看着就是个能耐人的样子。那个罐头的生意也十分可做,赵随准备把这一年多攒下的钱,能投都投进去,多换点股回来。
他心酸地想,反正阿荻又不肯嫁他,他攒的成亲钱一时也用不上。
等他在罐头厂挣到了更多的钱,阿荻也许就不会怕这怕那了。大不了那时候他带阿荻搬到别的地方去,到没人说闲话的地方去。
他在这想自己的婚事,赵母也在关心赵昌的婚事,见赵随也走了,她忙拉着赵昌问:“你以前说要看中的人呢,怎么没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