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韩信越想越气,席中也叫人来个剑舞,老子还能指望项羽给我挡剑么——咦,就项羽那脾气说不定还真会。
刘邦坐立不安,项羽却是毫无心事,饮了几杯酒,便大赞齐国不愧为东方大国,种种巧思他处均不能及,接着就提到他的正事了。
“伯南,前几天你送来的糖果,比军中的方糖美味得多。还有么?我派人去齐国可买得到?”
没错,谈判的事他不用参加,不打仗也自有族人手下打理军务,今天项羽来,就是为了一件事:买糖。
不打仗的时候,他这种身份不缺糖,现在蜂蜜也不会缺了。但齐国来的水果糖好像有种奇妙的魔力,一颗含在口中慢慢化开,明明不是纯甜,还带点酸,却比纯甜更引得人生津欲食。
还有一种糖果里夹着梅子,吮到了就酸得他一激零,但是吃了还想吃。
项羽嗜甜,送他的都已经吃光了。
韩信吸了口气,忍不住劝道:“甜食伤牙不说,食多易胖,项兄上次还说要去河南之地驱逐匈奴,难道现在换了主意,灭秦之后就安享富贵,不打算上阵了?”
项羽十分不以为然,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胸口,道:“我每日勤练不辍,从不曾丢下武艺,吃点糖算什么大事……伯南这里还有糖么?”
“没了。”韩信其实还有一点,他也贪这一口……但背不住他有个阿弟,人在面前时天天念叨少吃糖,人走了写信来也不忘提醒,韩信硬是控制住了自己。
被提醒得多了,他也牢记其害,十分不愿意自己最好的对手吃成个上不了马的没牙死胖子,于是坚定地表示没有了,分完了。
不过除了瞒下自己手头还有之外,他也没说谎话。
“送到军中的已经是糖坊里出产的大半了。”这方面的事,韩武同他说过,韩信也了解一二,“糖浆多得是,但其中风味,要用不少橘子,连山中野橘都让摘空了,不曾向外售卖,四处送了送便没了。”
项羽为之扼腕:“你若早说,我让会稽的族人收橘子送过去,也好多做点。”会稽郡好多荒山野岭的,种的和野生的橘子都不会少。
“明年吧。”韩信微笑,“明年定然再送一批给项兄。”明年会稽郡说不定就归齐国所有了,也不用项羽来送了。到时候倒是可以多送他点水果硬糖,怀念一下会稽风味。
“好,说定了。”项羽又饮了杯酒,正想说一说河南之地匈奴的事儿,就听刘邦笑着插话:“就是那水果糖么?巧了,我这里还有。”
项羽眼睛一亮,就盯过去了。
刘邦心里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鸿门、设宴、他、项羽,以及……糖?
但他脸上毫无异色,笑嘻嘻地道:“这不是齐王看我年长有了子女,多送了一些给孩子们么。这几个孩子都在老家,要见面还得等我安置下来再去接,到时候糖说不定都化了。我就先厚着脸皮转送给项将军了,回头再跟齐王伸手,想来齐王也不会舍不得给侄子侄女再送一份。是不是?”
“正是,正是,伯南自然没这么小气。”项羽点头,顿觉沛公十二分的顺眼,立刻敬了他一杯酒。
韩信除了摇头还能说什么,只能端起酒杯,一起饮了一杯。
宴后,刘邦回去找张良说话,只是说媒的事没成,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这可不怪我,齐王没这个意思,还让我转告你,你家女公子应该也没这个意思,让你最好问清楚了。”
张良有些惊讶,不是惊讶于韩信无意,而是惊讶于韩信竟然让他再问一问阿若,倒是显得比他更了解女儿了。他不是听不进人言的,沉吟着点了点头:“自是与沛公无关,是良冒昧了。”
送走刘邦后,他想了想,又叫来了女儿。
张泽若跟田乐阳请了假,田乐阳也大方地批了个长假给她,只让她在开拔时记得回来,或者军中有急事时必须即召即回。所以这阵子她都陪在父亲身边,父女俩长年分别,这次相逢却是相当能说到一处。
张良对她不以娇弱女儿视之,张泽若也越来越胆大,与父亲纵论天下,肆无忌惮,里外里的暗示父亲快从韩国这破船上跳下来,跟她一起为齐国效力。她原本瞄准的九卿位置可以让给父亲做。这是女儿的孝顺,父亲你真的不来吗?
张良也只能苦笑。他要想为齐国效力,当初在韩信身边数年,顺势留下来不好吗,何必等到现在。若是韩信与项梁换个位置,留在关中立国的是韩信,他倒是可以去做个谋主,以求得对韩国的庇护。现在韩国之侧的庞然大物是项氏,他哪里敢去齐国而得罪了项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