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罢罢,等下个月再说,正好坊里会发冬衣。
舍不得花钱,也是因为钱都寄回家了,将仲没有雇车,回去在食堂吃了午饭,然后把犁头放在筐里,背着步行回家。
今年有两个九月,田里新种的玉米已经收了,农人在地里为宿麦的播种做准备,一季连着一季,比过去尽快累,但也比过去心安。
将仲加快了脚步,他家没一个能写信的,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自家的玉米也收了,但还没晒干脱粒。
官府派来的农师原来是隶臣,春季在官田种过玉米,麦收前到乡里来教人种。偌大的一个乡,他教田典,田典回来教他们。也不知道田典是不是怕说多了以后落埋怨,含糊的说能收两百多斤。
将仲原来不识字也不会算术,但粮食却盘算得快,这两百多斤是大王改制之后的算法,如今一亩地也改大了,算下来这新作物也不比原来种的粟差。
也是新种子,本来他们上谷郡只有少数人种玉米,他家还没种上,所以要学。
只是一亩田种两季,明年就得种上菽养一养,到底划不划算,他还得好好想想。
本来漫长的路,他思量着明年耕种的安排,不知不觉就看到了自家的里门。
里门监也看见他了,老远就叫了起来,“将仲!你家的糖,那是真的甜哟!”
“尝过啦?”将仲也远远地招呼着,笑眯了眼,“糖坊里有的是,第一缸做出来,送了我们一筒。”
说话间已经进了门,他也累了,站着喘口气,与好奇的里门监聊了几句糖坊的工作,这才向家里走去。路过赵家的时候,他不由挺起了胸,精神抖擞的走了过去。
赵食其看见了,追出来在门口喊他:“将仲,糖坊还招不招人?”
“你家怎么没去,不是说赵昌从军,你家也优先。”
赵食其愤愤地呸了一口:“元和至那两只蠢豕,识字学算术时不用心,没考过。”
虽然他家能优先,但不像将仲是烈属,只是军属,那就也得是同等分数里优先,落在那么后面,想照顾也照顾不了啊。赵食其因为得了官府的好处,今年一点不像将家那样疑惧,招工的第一时间就赶着两个儿子去了,却一个没招上。
赵元不敢吭声,赵至却不服地嘀咕:“人家来教识字,明明是阿父说学了没用,催我们下地干活。”赵元捂住蠢弟弟的嘴,不给他说了。
总之今年他俩要用心学了,不定什么时候再有地方招工,阿父肯定会叫他们去。他倒还好,在家种地已经习惯了,阿父也是叫他去试试,看他学不来也就算了。阿至年纪小,阿父是很想让他去糖坊这样的地方挣工钱去的。
将仲因为自己儿子死了,对赵家总有几分不平,这时才算解了心结,就同赵食其一起往自家走去,边走边说糖坊的规矩和秩事,赵食其暗暗记在心里,准备回头督促儿子。
将仲到了家,将茅将他背着的筐接过去,惊喜地叫起来:“铁犁。”将仲嗯了一声,继续同赵食其讲,说到那些年青人乱花钱被骂,钱也给寄回家了,赵食其同他一样愤愤,并觉得糖坊真是个好去处,不但工钱给得多,还肯管着这些小子,真是跟亲父母一样用心。
说到这,将仲才想起来问:“玉米收了多少?”
他家屋梁下挂的玉米都不见了,老妻正端水给他们,闻言眉毛都飞起来了,喜滋滋地道:“一亩得有三百多斤。”赵食其也跟着点头,他家也差不多。
将仲都算了一路了,一听就知道了,玉米是晒干了脱粒称的重,这是实打实的分量。如此,明年种一季菽也划算,现在菽能榨油,收的价也高,已经没人吃菽饭了。
他搓了搓手,不知道怎么高兴是好,问妻子:“糖浆还有没有,弄点来给赵兄弟尝尝。”
“在这。”妻子把端来的碗推了推,老头子辛苦了一个月刚回家,当然要喝糖水。赵食其算是蹭到了。
两人端起碗,互相敬了敬,一口一口珍惜地抿了起来。赵食其告诉他,田典又被召集到农师那里,说是他们这里玉米种得好,明年可以再推广一种叫马铃薯的作物,不挑地,一年能种两回,亩产也得有一两千斤,就是跟红薯一样不能重茬,每年都要换地块去种。
有的地方学种玉米种得不好,官府不给他们马铃薯种,叫他们先学会种玉米。
大家都会发的种子是粟,官田里已经种了,跟麦一样要年年买新种子,不能自己留种,但产量也是一样高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