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半真半假,但此时本也不必说得太清楚,众人已经信了,青壮纷纷站出,请求分发武器,愿为韩公作战。石狡早就准备好了,令人抬过武器发放。里门监也早就被说动,关上了里门不许随意进出,其他人等也被要求回屋安坐,不得走动。
徐春与几个妇人却盯上了一个悄悄从人群中退出来的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跟在了后面。
那人悄没声的溜到里墙毁坏处,正踮着脚往缺口处爬,屁股陡然一痛,他嗷地一声,扑通摔了下来。
几根捣衣棒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徐春恨声大骂:“吃里扒外的竖子,想去告发韩公?先吃我们的打!”
她不知韩武已经有所安排,桃溪里没做看守,往县城去的路上却有人守着,真有人去县里告发,一逮一个准。她家良人已经躲出去一个多月了,陈虎每次回来都说父亲没事,她却怎么能放心得了。方才在人群中听见韩家要反,徐春便想,反就反了——就是为韩公而死,也比无声无息死在边境,连尸体都不知落在哪里的强。
所以她一看有人鬼鬼崇崇地往外溜就多加了小心,叫上几个要好的闾左妇人,狠狠地教训了这贼子一场,这才将人绑了送到韩家。
陈胜称王。
这个消息传到淮阴县的时候,最为此感到烦恼的大概就是县尉白朱了。他毕竟是从关中到淮阴为官的真正的秦人。
而且他做到县尉,为人自然一点也不迟钝,这些楚地吏员们的私语,县中怪异的气氛,让他警觉不已,连着三个休沐日都没休息。韩武来找他的时候,他还在校场操练最新一批前来服役的正卒。今年他扩大的征召的人数,很是着紧他们的训练,甚至常常亲自来校场巡视督促。就是因为心头那点不安,想在县中多维持一批军事力量。
“虽然陈贼妄自称王,但想必很快就会被关中调集的大军剿灭。正卒的训练要一年,那时也该平定下来了,到时让他们解散回家也不必担心了。”白朱心里想着,看着手下王百将喝令士卒各自解散各自回屋,默默点了点头,他不应该这样焦虑的,只要秦军精锐还在,就不必担心楚人心中的骚动。
韩武就是这时带着家中隶臣陈赤,和两个蹭着学武的小伙伴一起来的。
“县尉,你都好长时间没教我了!”
白朱严肃地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放他们进来。”
他本来受韩川所托教韩信,但韩信后来没回来,他还有些遗憾。结果发现韩武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便又教上了。石狡和陈虎就是跟着蹭的。
校场不是随便能进的地方,韩武喊人也是因为经常被白朱带过来练武,门口的士卒没赶他走,还让他在门口大喊大叫。
白朱看到他身边的石狡和陈虎,皱了皱眉:“最近不太平,我也忙,你们都在家待着别乱走。”
“他们本来练武就不勤快,我叫他们给县尉你看看,免得遇上什么事跑都跑不了。”
白朱点了点头,觉得也有理。这两人一开始就是跟着韩信屁股后面转的,韩信走了就跟着韩武,白朱跟他们也很熟,不过两个平民子弟,并不放在他眼里,也没有用心教过。而且他也知道这两人,尤其是陈虎,先天体质就一般,不是这块料。
不过他们跟韩家亲近,淮阴县数得出的大户没几家,韩家必是要倚重他们的,又是陈胜造反人心不安的当口,白朱也觉得把他们好好训训不是件坏事。
“先练给我看看。”
陈虎和石狡对练,乏善可陈,不过白朱倒是又点了点头,觉得他俩这些日子没懈怠,还算能入眼。他指点了几句,便让已经穿上护甲的韩武拿上刀盾与他对练。
若是小卒,阵上拼杀更多是靠阵型,但白朱看好韩家兄弟,教的是军中搏击之术。现在韩武突然跑过来,马战练不成,只能练一练步战了。
“别用力气。”他嘱咐一声,持刀盾与韩武对战起来。
韩武默默说了声对不住,先只是如平常那般你退我进,听白朱指点如何护住自身,如何寻找对方弱点,他心中叹了口气,心说县尉你要不是关中人就好了。
便在收势之时,他将刀柄一转,刀背朝着白朱所持之盾狠狠敲击下去:“县尉小心了!”
白朱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沛然大力袭来,木盾四分五裂,他踉跄后退,手臂酸麻。一抬头,韩武已经欺身而上,又是一击,他所持之刀脱手飞去,韩武也弃了刀盾,将他摁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