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行作为唯一的非战斗人员,和他的马车一起被赶到了中间位置,他也不敢站高,怕东胡人的箭太长眼了射死他,只躲在车里偷偷向外看。
骑兵的冲锋并不能持久,东胡人的马队虽然扬起了烟尘,其实并没有奔跑起来,而到了近处一看,牧民转行的劫匪们傻眼了。
一排货车围成了圈,竖起了盾,从盾中架出长矛,矛尖冲他们闪着寒光,这还要他们怎么冲?
但来都来了……
被推为头目的雄壮首领咬了咬牙,令自己的部下:“冲一次试试。”
易行就看见东胡人怪叫着催马冲上前——还没挨着车盾,就被一阵箭雨给逼退了。他也忍不住乐了,东胡人打仗的水平真不怎么样,也就仗着马多能跑,燕国一筑起长城就再也没有祸害燕国的能力了。
看看他们的武器,好不容易有点带金属的,易行都怀疑是不是从过去战场上捡的燕军破烂再利用。
其实这种摆车阵防御的方法他也不陌生,平常带商队行走,若是遇上劫掠,他也是这样做的。只不过商队只能对付那种个别部落出来抢劫的牧民,做生意靠的还是和气生财,跟大部落打好关系,打通商道。真要遇上这种几个部落联合起来两三百人的抢匪,他就只能弃货骑马逃走了。
现在韩信为了往商队多塞点人,强行要求几家必须组建联合商队,以护卫身份随行的有六十多人,另有赶车装货服侍的仆人六十多人,其实都是能战敢战的壮士,合起来也不足百五之数。
但东胡只当他们是个人数多些的商队,护卫虽不少作战的能力却不足,只要集结三百多人足以将他们全部吃掉。谁曾想这些人是用军队的方式操练过的,每次来交易,货车里除了茶砖之外,都压着满满的箭支与皮甲,就等着傻狼来吃肥羊呢。
就这不到一百五十人,冷酷地听从钟离眜与栾布的命令,见东胡人起势冲击就轮番射箭,逼得东胡人不敢靠近车阵。
东胡想绕到另一边,他们摆的却是个圆阵,栾布在另一边带人守着,哪边进攻的人多,钟离眜就从中调度,迎面扑来的箭雨不带一点含糊。
易行看得也不怕了,掀帘坐在车上叫好,匈奴在马上驰射时离得远,少有箭能射入,易行自己再拿了个盾挡着,就没事了。
能护着自己和马冲到车阵前的东胡人不多,冲近了也被长枪手从车后捅了个对穿。毕竟这只是几个部落凑出来的抢劫队伍,虽然有勇士,却说不上战术——毕竟来的时候想的都是直接将商队杀死,搬了东西就走而已。
那个为首的还有点脑子,虽然没觉出阴谋,只当作茶砖的利润太大,商队下足了准备,但还是下了决心,叫道:“撤,撤了,不要了!”
其他人却不肯,纷纷叫起来:“你们不在乎死人是你们的事,我们死了十二个人,什么也没抢到,回去怎么交代,怎么能撤?”
“我们死了快二十个人,我不多搬几箱茶砖回去,我的部族就要散了!”
“秦人就是靠射箭,能带多少箭,射完就好了!”
首领大急,射完?当我们是跟着王的大军打仗吗,我们才多少人,拿族中勇士的命赌他们的箭什么时候耗完?
可是他策划的抢劫失败,威信大失,其他人也都不听他的了,继续换着方向驰射试探,希望车阵中的人坚持不住,露出破绽,双方倒是一时僵持起来。
钟离眜见他们一时也不敢上前,便令人轮换着休息,笑道:“大概还不甘心,也好,免得我还要设法示弱,拖他们多留一阵。”
就这样耗了些许功夫,钟离眜估了估时间,先前派回去报信的人应该已经与远远缀着的秦军遇上返回了,便点了几个好手拿强弓放冷箭点名,把来回驰射恐吓的几个东胡骑手也射死了两个,这下连嚷得最凶的两个部族首领都没声了,心气仿佛一下被浇灭。易行就看着他们似乎在收拢队伍,往回撤了。
“要不要追?”他兴致勃勃地问。
其他人也眼巴巴地看着钟离眜,钟离眜没理他们,沉声令人仍是各守其位,防备东胡人突然杀回来。
不多时,就听见马蹄声急,一支约三千人的秦军呼啸而过,栾布松开握弓的手,仰头看着,目送他们远去。钟离眜不知何时过来,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我数了数,死了六十多个胡人贼子,我们都有军功。回去后你要愿意从军,也不必从小卒做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