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父抄着手笑骂:“什么大人物,我们泗水亭迎来送往的,见识得多了,你嚷嚷什么?”
亭卒跑近了,喘了几口,有点激动地跟他比划:“看车至少也是公乘,有十几辆车,不是坐人的,全装着货。”
亭父也惊了惊,一般经过泗水亭去上任的官吏就是车多,也是载着家眷,怎么跟搬家似的全装着货呢?又不是商人。
他也摸不着头脑,谨慎起见,还是抓紧这点空档,吆喝着亭卒们把驿站的草料清水备好,旅舍打扫清爽。
刘季午觉被这阵子热闹吵醒,打着呵欠出来,就看见长长的车队驶近,呵欠都惊没了:“大秦治下,哪家商人排场这么大?”
就见打头的一辆车还没动静,第二辆车门帘一掀,惊得他差点把剑掉了。
他不是眼花了吧,他怎么看见张子房了?子房做上秦朝的官了?他一个刺客这么高调出行?
张良是在车上小睡了一觉,醒时刚好到了,便直接下车,上前两步,正好迎上也踩着凳子下来的韩信。这时刘季已经回过神,大笑着迎上来:“我说怎么会有商人敢这么摆排场,原来是辽西郡守来了。”再看到钟离眜,他已经淡定了。
“刘伯父!”韩信先叫了一声,因为刘季与父亲有交情,便不论身份,只论私谊,他向后面的牛车划拉了一下,笑道,“有一辆车是给你的。也就到你这里才与牛车同行,后面我就先赶路,让牛车慢慢走了。”
刘季假装不认识张良,对张良带着另一个少年落在后面视而不见,只带着韩信往旅舍走,边走边问:“带了什么好东西,赶紧拿出来瞧,卖关子我夜里要睡不着觉的。”
“阿父从桂林县带回的礼物,搬进来伯父自己看就是。”韩信也笑,就是不说。
说话间已经进旅舍坐下,既是熟人也不拘礼,刘季一边招呼他们坐,一边叫几个亭卒:“还不快去把乃公的礼物搬过来?”
亭卒们热情无比。他们还记得上次那位韩县令从桂林县转寄来的礼物,蜂蜜被刘季一人一勺的分了半坛,甜香味浓得啊。好几个家里有老人和家小的,喝了两口就舍不得了,硬生生端着个碗回家,热一热再掺点水给家里人尝尝。
还有霜糖,刘季虽然没分给他们,但他们也知道有多珍贵,吃不着看看也好嘛。再说刘季吃住在官舍里,官给的饮食怎么够吃,少不得自己拿钱又添些。他这人手头又散漫,亭卒凑巧了,也能被他叫过来分食,求盗和亭父更不用说,都吃过几次加了糖的菜肴了。
鲜甜,真鲜甜。
现在人家又送来了,他们又能沾光啦!
一车坛坛罐罐卸下来,刘季一点不客气,先开了一坛蜂蜜让人冲了大家分喝,其他的打开看看,韩信介绍道:“这是桂林县出的笋干。这里倒也不缺,但那边产的似乎味道更好些,阿父便让送一包给你也尝尝。”
他车上还有好多,是韩川怕他去苦寒之地吃不好,给他带上的。
另两坛各种晒干的菌子就稀奇了,全是当地特产,别处少见,刘季啧了一声:“山珍啊,都不知道要怎么吃。”
“煮汤时加进去,任是什么都鲜。”
韩信耐着性子一一介绍,等在屋里的连亭卒分到口蜜水喝,刘季又叫人把菌子拿去煮鸡汤招待他们之后,才一个劲跟刘季使眼色。
刘季早看出来了,只是瞧得好笑,不晓得他有什么事还得悄悄说,但还顾不上,他要问问张良是怎么回事。
“这两位壮士是哪里人,要随你去辽西的吗?”他先笑问一直随侍在旁边的两人。韩信便介绍了梁高与钟离眜,刘季又问:“那这三位先生呢?我听着这两位口音像是南边的人,莫非是桂林县过来的?”
跟着韩信北去的张霖和赵辰本来在一边瞄着直播界面的弹幕吐槽呢,冷不防被问到,张霖就用系统给设置的带着浓厚百越风味的口音,用符合刻板印象的夷人方式答道:“我叫张霖,他叫赵辰,祖上是楚人,到瓯雒国跟夷人成亲留在那里了。韩公收了我们作亲兵,教我们许多,让我们跟曲军候去北边。”
果然刘季没起疑,直愣愣的回答也只当他们在夷人的地方长大不懂礼节,哈哈两声就过去了,这才将视线落在张良身上,又问:“这位先生也不是本地口音……”
张良自然没多想,拱手含笑:“在下本是韩人,如今经商为生,暂居楚地。听闻韩郡守要去辽西,便想同往,也谋个生计。”
韩信解释道:“张先生不是我家食客,只是与我同行。不过张先生虽以经商为生,却通兵法,我往辽西还要多向先生请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