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很多次怀念南江,回到南江,正是因为这样一颗水晶般透明的心,是糖果味。
窗外的北城在倒退,他们却仿佛仍然站在遥远的南江。
无论学会了多少世故,仿佛还是多年前的夏夜,他们坐在炎热的夏风里,她拆开录取通知书给他看,说着要是被发现我就死定了。
他在这半年里刻意远离,除了帮她,不再掺和任何她的生活,因为除了帮助,他已经不能再给她任何东西,所以不想再去招惹她。
但在这一刻忽然觉得。
就算只是做一辈子朋友都没关系吧。
因为人生太长了,北城也太拥挤了,太多形形色色的面孔,每张笑脸都将讨好弯得恰到好处。
他这一生可以拥有无数东西,唯独无法再拥有一颗纯粹的心。
“你会打麻将吧?”他问。
“当然会。”她笑了下,“我妈天天打,我能不会吗?”
“行,吃完饭,带你赢钱。”
“……嗯?”
吃的地方还是他定的,就像上半年隔三差五就带她吃饭一样,仿若这半年的生疏都不存在。
吃饭时,她猜测着他说的话,问道:“我跟谁打啊?”
“我朋友。”
“……你在北城的朋友?还是生意认识的朋友?”
“我一块儿玩大的发小。”他回了信息,放下手机,“所以你应该明白了吧,他们各个都不缺钱,你也不用怕得罪他们,能赢多少是多少,赢了的都归你。”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沈既白是打算让自己发财。
就像他每次借问自己挑选礼物,下次都会给她带一份。
她谨慎道:“那要是输了的呢……?”
他吃饭习惯很好,嘴里没有食物时才会说话,从前在南江的时候就从他的举止行为感觉到他的家教一定很严苛,同一个桌子一起吃饭,她像坐在路边摊小馆子。
他擦了擦嘴角,抬眉朝她看过来,零星的几分嗤笑,“怎么不盼着点好,还没打呢就想着输?”
“我又不认识他们,不知道他们厉不厉害。”
“厉害就不是带你赢钱了。”他看了一眼她没怎么动的筷子,他还不知道她的病情,所以皱着眉问:“怎么吃这么少。”
“中午吃得有点多。”她糊弄过去。
沈既白只看她一眼,似乎是想看透点什么,但是一时抓不到什么头绪。
那顿饭最终还是他请。
她过意不去,因为本来就是想感谢他的好意。但是几年相处,他已经太懂怎么应付她的过意不去,“我不缺你一顿饭,但我缺乐子,反正你过年也不回南江,这几天都跟着我,陪我跨年。”
她挠了挠脸,同意了。
那地方不远,就在他们吃饭的楼下。
侍应生认识沈既白,熟门熟路过来引他们去包厢。
她本以为是像南江开的茶楼麻将馆那样,专门的一间一间打麻将的麻将桌,除了打麻将就没别的娱乐,她因此还有些为难,那沈既白总不能干坐在旁边看她打麻将吧。
进去才发现自己显然低估了富二代们的娱乐方式。
麻将只是包厢里的娱乐活动之一,除了牌桌子热闹,还有几张桌球,男男女女握着球杆打着桌球。
桌上摆满了酒,有人正唱着一首她没听过的粤语歌,婉转的嗓音很是动情,像上世纪的玫瑰。
沙发上坐着人聊天,喝着酒,玩着骰子游戏。
她跟在沈既白的身后,进去的一打眼,居然瞟见几个荧幕上才能见到的明星,漂亮旖旎的脸蛋,正依偎在怀。
她还没从这样的画面中抽回神,包厢里的人已经看到了他们。
她在这时明显感觉到包厢里有一瞬的寂静。
这片刻很短暂,几乎不易察觉,笑声暖意仍在继续,谁也没停,但偏偏能够感觉到那些视线早就已经第一时间就投在他的身上,只是有所顾忌,只敢不动声色地觊觎。
直到麻将桌上有人看到了他,抬头喊道:“小白,你还真来了?”
那些有所顾忌地视线才像刚看到他似的,朝他看过来。
同时也打量在她的身上,从头到脚的审视,但是带着几分复杂的顾忌,连打量都带着谨慎的避讳,不敢将情绪放得太明显。
沈既白直接带着她过去,先让她坐下,另外找了个椅子挪过来坐在她旁边。地位和态度一目了然。
他只应了一声,先朝她介绍道:“这几个都是跟我一块儿玩到大的,随便玩玩,不用客气,输了算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