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气从窗外透进来，打湿了他的脚。他抬头一看，三点十分不到，再向窗外瞅，天漏了，仿佛雾江的水倒灌下来。模糊中，他看见有个人影挨家挨户走，但具体他也看不清楚。于是，陈飞将望远镜又转回张晓彬家的楼道里，时不时地看一眼。
那个人影之后也去了张晓彬家，陈飞见门开了，就看了眼表。那人待了最多五分钟，就奔下一家了。陈飞放了心，靠在床上回味刚刚的梦，又翻了几页古龙的武侠小说。
莫约四点，陈飞又看楼道，这时的雨依然不小，但已经不如刚刚那样瓢泼。楼道空空，他微感无聊。时间过去了两分钟，他有些出神，心想，如果真有奸夫，那个人早就走了也说不定。毕竟那人播种的工作早在十个月前就完成了，现在不需要他。在这儿看着，能有什么用？他又想，还是当男人轻省啊，一哆嗦就完事了。可就在他即将转脸的刹那，一个黑影从张晓彬的屋子里钻了出来。
陈飞被那黑影晃了一下，有点懵，再看，是个带了鸭舌帽的人。他心里一紧，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看漏了人，只见他出来，没见他进去。那人是一身黑色运动服，个子不算高，身材瘦削。他动作很快，冲到楼下，也不打伞，一头扎进了大雨里。那黑影径直出了院门，向南去了。
跑得这么急？陈飞顿时感觉这人有问题，他当时就要下楼去追。可就在他走的前一刻，他又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张晓彬家门口。
门没关！
防盗门就那样敞着，好像死人的手掌，无力地耷拉在一旁。陈飞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幽微的不安在他心中浮现，但他来不及细想，只是快步朝楼下跑去，出了院，先向南追。
雨太大，路上的水聚成了河。院门口这条巷子不短，向南能到滨江路，向北是去市里。刚刚那人向南跑，离巷子口有将近一千米。陈飞在滂沱的雨中向南追，可跑了两步，他才发现目之所及的路上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奇怪了，那人冒雨蹚水能跑这么快？陈飞自忖跑步速度一流，当年厂里比赛，他几回都是冠亚军。可他一路跑到滨江路上，呼哧带喘不说，左右望去，路上依然没人影。他看不远，又不知选哪一边，只得作罢。这条街上班时间本就冷清，此刻更是空荡宽广，漫天大雨，好像换了一番世界。陈飞喘得急，心想，老子真是年纪大了。
此时他身上早已湿透，沿着小巷子又往回走。巷子两侧只有砖墙，并没有地方可以躲。墙边停着三四辆小车，窗户也都黑漆漆的。陈飞走着，心里越想越不对，楼道里开着的那扇门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干脆转头进了润泽小区，直奔张晓彬家。他在楼道上遇见了一个维修员，他当时就后悔，不应该露脸。结果那个维修员好像比他还害怕，低着头就走了。他这才反应过来，是刚刚看见挨家挨户检查的人影。
他上到四楼一看，门还是敞着的。他顿住了脚，心跳快了起来。他左右看看，深吸一口气，胆子一厉，缓缓探脚迈进了门。
玄关处孰无异样。往里走了三步，就看见一只金鱼缸碎在三级ᴊsɢ台阶旁。往里是两只缺氧的鱼，还在地上蹦跳。再往里，茶几翻到，一片狼藉。他心里一阵冰凉，往前只多走了一步，忽然看见茶几旁地下，白色的地板砖上，划出一道红线。
是……血！陈飞吃了一惊。那血迹还在缓缓向前移，冤魂似的一步步朝他脚边爬。陈飞急退了两步，多年来的江湖经验让他顿时反应过来，这屋里已经出了大事，一刻不能待！于是他转身跑向门外。可刚一出门，他就看见了楼梯上的一串泥脚印，是自己的人字拖。
妈的！还能跑么？陈飞脑中彻底炸开了花！
第52章 陈飞
是个狠人，毋庸置疑。
一般人在慌乱的时候，所做的决定往往是愚蠢的。逃离杀人现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第一选择。可陈飞没有。
他身体的反应是一走了之，可脑子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不行，必须清理干净，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在心里对着自己吼了一声，硬着头皮转回屋内。
血还在地上爬，这次他瞥见了血的来处。沙发后的地板上，留着一双瘆白的小腿。他努力偏了头不去看。孩子恰好被挡在沙发背后，当时他不动不响，陈飞也没有靠近，就压根没发现。
陈飞先脱了鞋，将裤子撕下一截，包在脚上。然后去厕所，找到抹布拖把，飞快地清理了楼梯上的泥脚印和水迹。又钻回屋内，小心地将屋里的痕迹，一一清除。最后将抹布拖把拿到厕所洗净，连拖把的手柄都仔细擦净，而后才归位。他到底是当过贼，有些反侦察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