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之死(78)

不只是他,全队都为这件案子承担着压力。熬鹰熬的是陈飞不假,但又何尝不是大家呢?强子马上跟崔局通了气,决定还得是领导下。崔局听了汇报,沉吟半晌,拍了板儿:“只要能破案,见一面就见一面。”

强子得了将令,又叫了张晓彬来,给他戴好耳麦,让刘贺陪着进去。张晓彬还在重申,他觉得凶手不可能是陈飞。强子说:“不是他,他拼命跑什么?你知道这小子在里面扛了多少天,四天了,我还没见过谁能扛四天。要没条人命在手上,就有鬼。”

庄昀跟张晓彬说:“记住,你不是在审他,就是聊聊。想聊什么聊什么。”他们只需要陈飞说话。他现在就靠一口气顶着,一张嘴,气就泄了。

张晓彬心里很乱,闻言默默点头,走进了审讯室。强子和庄昀进了监控室,看着审讯室里的一切。

张晓彬这次进来,换了位置,自己坐在审问台上。他见陈飞独独坐在房间正中,蓬头垢面,精神萎靡,闭着眼歪在凳上,两鬓赫然长出许多白发。

刘贺示意张晓彬说话,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张嘴叫了一声:“大飞。”陈飞好像没听到。他又叫一声,陈飞的头这才微微抖了一下,眼皮缓缓撑开。他皱了皱眉,虚着眼睛,努力向张晓彬看去。

陈飞嘴唇蠕动了一下,像已经忘了怎么说话,半天才张了张嘴,没声。张晓彬又叫:“大飞,是我,彬子。”

好半天,陈飞嘴里吐出俩字:“彬子?”话还没落地,两行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忽然,他要站起身来,可他忘了脚被锁着,带着凳子一挪,发出哐啷一巨声。张晓彬吓得一缩。刘贺拍了拍他。

庄昀和强子对望一眼,眼神里都是激动。

“彬子,”陈飞震惊不已,“你……你也被抓了?”他的嘴唇颤抖起来,脸上的肌肉都跟着抖,“兄弟,我……我大飞……没卖你。我没说,他们一直问,我一句都没说。兄弟,我真的……一个字都没说。”说着,他嚎啕大哭。

庄昀心想,他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对张晓彬说:“稍微等等,他静下来再问他,什么叫‘一句都没说’?”

张晓彬的情绪也被陈飞勾了起来。他眼眶红了,一是为老婆,一是为自己。他没理庄昀,说:“大飞,你先别哭。你说,我老婆……我老婆的事,不是你做的,对吧?”

陈飞猛然止了哭,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看向张晓彬:“彬子,你……你什么意思?”

“我老婆不是你杀的,对吧?”张晓彬说。

陈飞呆住了,盯着张晓彬看了许久,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我,当然不是我,所以那天我看到的人也不是你?”

不止张晓彬呆了,连一旁的刘贺,监控器后面的庄昀和强子都呆住了。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是我呢?”

陈飞的脸松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眼泪哗啦啦往下流。他又哭又笑,好一阵才平静下来“不是你就行。”他没看张晓彬,反而一扭头,瞪着审讯室的监控,“我说,我看见的,我都说。”

第51章 陈飞

自从接了张晓彬的差事,一直不肯要钱。张晓彬过意不去,就经常拿些吃穿用度给他。新旧掺半,陈飞也自在。他在张晓彬家的对面楼找了一间带窗的隔断间,房间月租三百,由张晓彬出。他在窗口架了一台望远镜,监视李亚茹。他还跟张晓彬保证,只看楼道门口,绝不朝屋里瞄一眼。张晓彬笑着点头,他没说破,陈飞的方位,正对着厨房和厕所,客厅卧室都在另一侧。他就是想看,一样也看不着。

那天起,张晓彬出门陈飞就开工,张晓彬回家,他就休息,也算是八小时工作制。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李亚茹那边是一点动静没有。期间当然也有来拜访的,人不多,像贝雯,绣房的老板娘,或者物业的工作人员。李亚茹几乎每天都会出去,要么是去菜市场买菜,去超市买日用品,要么就是简单地溜达,时间都不算长。她去贝雯家最多,一周要跑三四趟。但别说可疑的男人,连一条公狗也没见到。

这一个多月以来,陈飞天天趴在窗户上看,看得也烦了。一开始一天能看六七个小时,后来就是隔一半个钟头去看一眼。

案发那天中午,他断烟了,去了趟鼎好百货下面的超市买烟,顺道拎了台北两根烤肠回来。一点半去的,不到两点回来。两根肠吃完他就有点困,天也闷,他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夏天午后的梦,最是荒诞。他先是帮人在厂东门打了一架,完了又急着去赴一个姑娘的约,两人骑着车子就吻在了一起。总之是忙忙叨叨一整天。黄昏的时候,好不容易歇了,他一个人坐在厂里篮球架旁边的树下,凉风吹来,厂里的建筑在夕阳下都显得黑,又安静又舒服。他坐了片刻,就觉得口渴难耐,想要吃口瓜。抬起头,一瓜正长在树上,那瓜忽然亮了起来,成了个光球,发出一道缓慢的闪电朝他飞来。他自知躲不开了,心里悲壮,喊出最后一句遗言:“工人阶级万岁。”见还有些时间,又喊:“下辈子别借钱给人。”话音刚落,闪电劈中了他,雷声从头盖骨贯穿下来。陈飞霍然醒来,窗外雷声的余音还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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