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火焕明(4)

“嫂夫人何故深夜外出?可有缺什么短什么?”

守个夜能有什么短缺的。

秦雪若看这二人懵懵懂懂的愣头青模样,知道真有个疑心他们也不是能好相商的,咽下满腹恐惧:

“没什么,我出来透透气……对了,你们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辛乙、百里赫对视一眼,懵懵懂懂地摇头,眼中满是“单纯”“无知”。

按理说不应该。

前半夜他二人低低窃窃刻意压低声音说小话,秦雪若在里头都听清了个七八分。指甲划棺之声在暗夜中极其刺耳分明,二人却一无所知,难不成这营帐的隔音是单向的?忒奇怪了些。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被夜间冷风一吹,秦雪若的头脑清明了些。

四下一望,此间大军驻扎,营帐重叠,有当值守夜的甲兵巡逻,每隔几步设了照明的火台,不说亮如白昼,至少在夜间是能让人影动物照个分明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有鬼,辛乙、百里赫也就在门口站着呢,她又不是没长腿不能奔走呼救。

再说了,她秦雪若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何必惧怕神鬼?

……哦不对,她为禹应焕的死狠狠雀跃了一番,算是很亏心的了,禹应焕若是个小心眼子的,化身鬼魂报复她也说不准。

总之,离天亮没多久了,先安稳度过这一夜再说。

秦雪若深吸了几口气,和二人扯了几句闲篇,变着法子想要打听出戍北军的些奇闻轶事,只看得两个堂堂男儿垂泪说禹应焕过得凄苦不易,没从憨包口中问出些什么有用的,秦雪若便扶着凤冠又摇摇晃晃地回去守夜。

烛火照旧无风自跳。

秦雪若长叹一口气,坐了大半夜,双腿麻得快无知无觉,缓缓而立,点了三支香,又对着案上供奉的禹应焕血迹斑斑的甲胄与佩剑拜了又拜。

“未婚夫……啊现在成了礼,应该唤你夫君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呢因为不想嫁人受束缚,确实是为了你噩耗欢喜过一场,咳,不知者无罪吗,我也不知道你过得这么苦,所以你要是变成厉鬼索命,可千万别来索我的命。唉你爹忒没良心了,不像话,不过没事,你的身后之事,我们水镜族会为你撑得风风光光的哈……”

秦雪若边拜边碎碎念。

她从来没有和死人单独共处一室过。

心内还残存着些许惊慌害怕。

罗里吧嗦讲了一堆的重点是,禹应焕的鬼魂千万别来折腾她。

三拜完毕,秦雪若正欲起身,忽得脖子一僵,凝在案前。

眼光余光一会儿移到甲胄上,一会儿暗瞥着棺椁。

甲胄透着腥气儿,也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

不对。

甲胄不对劲。

她守前半夜时无聊得紧,将帐内陈设一处一处地瞧了又瞧,纹饰图案类的也记在心上,聊作打发时间捱过漫漫长夜之用。

连绣鞋上有几朵花都摸了一遍。

禹应焕头盔上的红缨,明明是朝着东边,在她和辛乙、百里赫闲聊完回来之后,又朝向西边去了。

必是有人趁着这个空当做了手脚!

或是在翻找些什么。

此前的指甲划棺木,也许是有人故意制造的声响,拿定了她一个女儿家会害怕离开,为他行不轨之事提供时机,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帐口有人时时把守未离寸步,若有旁人做些动作……便可能是与她一起同处内室!

帐ʝʂɠ内空旷得很,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便是……便是……

秦雪若的后背顿时窜起一片细密的冷汗,动物的本能告诉她已被卷入一场不明的危机之中。

她站直了身子,随即暴起拔出祭供着的禹应焕的佩剑,转身疾言厉色,一剑劈向棺木一角,暴喝道:

“大胆!何人敢在此处装神弄鬼!”

她这未婚亡夫的佩剑大有来头,是三年前军中比武魁首的彩头,珨王亲赐,名为“纯阙”,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禹应焕的棺木为百年梓木所制,坚厚无比,一剑下去,入木三分。

秦雪若不通武艺,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光凭蛮力劈砍,以至于剑锋嵌入棺材边角,秦雪若再想收力之时,剑还拔不出来了。

糟了。

其实这一剑下去她便后悔了,悔不该打草惊蛇。

无论埋伏在此的人是谁,是哪方势力派来的,都只是趁她出帐时进行翻找,明显来者也不想惊动了谁。

她若不声张,寻个借口再出去避一避,这一茬便平平稳稳地过去了,发生了什么都不与她相干。

她这么一动手揭开,逼得暗处的人现身,说不定正是为自己引上了杀身之祸。

然而开弓已无回头箭。

秦雪若甚至没有功夫在身上,属实是被吓了许久神经过于紧绷,只想拔剑相对抢占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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