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将丧事喜事一起办了,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大队人马一路从南方行至戍北军驻守的天脉,她要让天下人晓得,跟她秦雪若沾边的,属于她秦雪若的东西,是任何人都要高看一眼的。
北伯侯彻底无视这个儿子又如何?他可是他们水镜族高贵的女婿啊!
奔丧队伍也是送嫁队伍,秦雪若此举震惊世人。
百姓们由南至北,津津乐道,衍生出了十几个版本,最后竟口口相传北伯侯之子与水镜族圣女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一朝天人相隔,水镜族圣女痛不欲生,以婚嫁之礼跨越山海完婚并送葬,情深感动天下。
沿途的话本子,秦雪若也让随行侍从给她买了几本,言语生动,情节跌宕,她成了看自己同人文看哭了的第一人。
也许是看话本太投入,秦雪若彻底入了戏,当真代入了情深似海的女主角,拜见主帅寒浞与三军之后,踏足停了禹应焕棺椁的灵堂,秦雪若踉踉跄跄,扑跪在地。
脑海中闪过不同版本的话本子,那些情节的共同特点是,女主角千里迢迢来到了男主角的灵堂,要哭,要悲伤。
最好是说简单有力的金句,说不定能流传千古。
秦雪若挤出了两行清泪,宛如唱戏,铿锵道:
“禹应焕,我来嫁你了——”
三军无言。
片刻后,空气中弥漫着眼泪的味道。
还有些年纪小的士兵吸着鼻子,用袖口拭泪。
此番深情,足以让猛男落泪。
寒浞虚虚扶了秦雪若一把,感叹于水镜族对此事的重视,神色复杂难解。
什么时候他们感情这么好了?
还是说,水镜族与北伯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暗度陈仓了?
“圣女节哀。”寒浞给手底下人递了个眼色,随身亲卫心领神会,微微点头,他会好好看住这位圣女。
“不,从此刻起,我不再是水镜族圣女,而是禹应焕的未亡人了。”
秦雪若越演越来劲。
旁人只当她是情深不可自抑,又是好一番劝慰。
直到夜幕降临,按照珨国习俗,只能由亲人进行守灵,秦雪若孤身一人,身着与周围白森森的一切格格不入的血红嫁衣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有一点害怕。
黑色棺椁,白色灵幡纸钱,红色嫁衣。
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诡异。
而且,灵堂上蜡烛、灵幡之类的布置,竟然真和她在梦中所见的情景别无二致!
秦雪若心脏“突突”直跳。
人死不能复生,她虽然不相信禹应焕真的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杀她,但梦境与现实的契合万分诡异,她连忙打乱了原本蜡烛的布局。
没有好到哪里去,只能说给了她一点点心理安慰。
烛火冒着黑烟,火苗歪歪扭扭地晃,像是一个怪人的咧嘴笑。
直觉告诉她今夜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她手握蓍草,却不敢占卜,若坐实了凶兆,此夜将如何自处?
更要命的是,此时灵堂内传来着令人牙酸的异响。
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用指甲抠着棺材的内壁!
第2章 .黑衣人暗藏棺内惊圣女
瘆人得很。
秦雪若的腿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颤抖着又离棺椁远了些。
珨人信鬼神。
新丧闹鬼也是不一定的事。
这声音说起来也倒奇怪,秦雪若乍一听是先入为主地觉得是有人在棺材里用指甲狂挠的声音,可转念一想,能发出这般摩擦异响必然是个长指甲的人,禹应焕常年练兵作战,断断不可能留长指甲。
还是说,自己棺内的夫君,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换成了个女鬼了?
秦雪若被自己的猜想吓得眼皮子直跳。
心内默念女娲娘娘保佑女娲娘娘保佑。
帐内无风,烛火却一跳一跳地蹦跶。
秦雪若的眼睛已然不敢往棺椁上落,盯着唯一带来光源的烛火,仍是不住地头皮发麻。
这烛火跳得……就像有什么如风一般无形之物在旁……
难不成,是亡魂飘过激得烛火异动?
秦雪若越想越慌张,一骨碌爬起来,首饰环佩叮叮当当,抬脚一头钻出帐外。
冷月高悬,清风凌冽。
营帐隔音效果一般,然而帐内帐外仿佛是两个世界,秦雪若一踏出营帐,便不再听见异声,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嫂、嫂夫人!”
门口有两个守夜将士,是禹应焕手底下的百夫长辛乙与百里赫,难得会为他的死亡真心伤心的人,二人正拄着长枪昏昏欲睡,听到动静便马上清醒了过来。
秦雪若不知说什么好,她暂且还没适应这个称呼。
百里赫一张脸哭得一团污糟,年岁看起来比秦雪若还小些,极力显出成熟可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