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和黑夜就在这一瞬间,在Will的绿眼睛里发生了交替。
时间快速推移时,他甚至能感觉到手背里面神经的跳动频率。心跳像是失控的鼓点,震动着视界内的一切物体。
他失控地向前跌了一下,抓住Hannibal的领子。
“Will,你怎么了?”Hannibal扶住Will的肩膀,发现他全身都变软了。肌肉丧失作用,他的肢体处于半晕厥状态,但意识还在转动。
“现在……是几号?几点?”
“1月20号。”
“我……弄丢了时间。”Will皱紧了眉头,强忍着不适感,拼命寻找回忆。他的情况实在太糟。
此刻,除了神经的跳动,他还能感觉到脊椎里过电似的酥麻,以及全身的潮热。汗水又泡透了衬衫。
“Will……”Hannibal架住Will的手臂以防他摔倒。
他观察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可他又不由担忧:Will丢失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半年的治疗:
他利用Will强烈的移情,把他改造成了他们的同类。现在,当目睹血肉和残暴时,Will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怜悯和痛苦的存在,他的大脑能够即时向神经系统发出他从Lee那儿得到的反应讯号:兴奋。
而当他掉进“第七种欲望”被满足的兴奋时,肢体变得瘫软无力——因为Will的主观意识,在这种奇怪感觉产生的同时,往往会终止本能,断绝给肢体发送信号,真正的Will,或者说控制了身体三十年的Will选择了休眠。
Will的灵魂在遭受了多重粗暴的刺激后,变得越来越敏感,脆弱得像是婴儿。Hannibal担心他会彻底垮掉。
“你需要休息一会儿,Will。”
Will恍惚地看着Hannibal,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在不停颤抖,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他结巴地说:“我要去……阁楼。”
“现在吗?”
“唔……快……快点,我受不了了。”
Hannibal打开电梯的伸缩门。
这其实更像是一只囚禁人用的铁笼子。
外层与走廊相通的伸缩门,是一系列由合页链接的笼板构成,每一截笼板下部,用圆帽钉子固定着起保形作用的板条。
筑构内部墙壁的板材不是刨花板复合板等常用材料,而是厚度超过80mm,宽度半米的楠木板。
因为年月久远,铜条链接的地方已经有了细菌腐烂的斑痕,而木材表层却越来越光滑,当狭小的空间被一盏具有工业时代特征的灯照亮,墙壁能反射出黄油般的光泽。
要到达阁楼,必须先通过一条几乎没有光线的长廊。
Lecter庄园防止囚犯逃走的方法之一是给他们制造惊悚感,所以这条廊道中所有的门都被设计成一样的,地板用密度不大的木条拼接组成——在被踩踏时会发出明显的声音。
Lecter家族几经兴衰,阁楼曾在衰落期被空置超过60年之久,直到Hannibal崛起。
他保留了所有的“老规矩”。
他是个传统的人,同时欣赏古罗马与古中国刑具。
历史必须足够久远,刑罚才能足够骇人。
“阁楼”东西向两面墙壁倾斜,屋顶高四米,由整段粗壮杉木构造的下玄梁与上玄梁固定支撑着具有防腐作用的樟木。
几千年前的人们也知道用有足够强度和韧性的木材构造屋顶,不论处于潮湿干冷环境中都不易发生变形。
19世纪初期,Lecter庄园的主人重新装潢了整座城堡,并且将阁楼的木头用铁箍固定,又在窗口旁的两根柱子上面,用螺栓装钉了两条结实的锁链。
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重五十公斤的石头上。
这里的两块大石头也像木头一样,套着生锈的铁箍。
那时候的人们并不会制造棱角精确的合金器具,铁器上免不了产生焊点,也就更容易附着锈迹。
焊接铁箍的锁链是制约囚徒行动的主要器具,每一条锁链末端都有一副脚镣。
关在木头笼子里的人,被脚镣铐住双脚,但双手并不被捆绑,他们需要用手来获取食物,乞求饶恕,挠皮肤上的疙瘩,梳头发。
Hannibal不喜欢肮脏或者生病的食材,所以这儿也装置着暖气,囚徒们能得到囚服和生活用品,如果他们受伤或是生病的话,侍者会来为他们处理伤口,注射药物。
但窗户太小了,又被栏杆封住无法打开,空气里总是陈杂着一股馊腐味儿。
经过狭窄的石头台阶,Hannibal扶着Will走进阁楼。
在他把链锁挂在铁钩子上时,Will挣脱了他的手,踉跄走向室中央的冷柜。
——那是一具带有冰冻功能的玻璃棺材。
透过棺板,Will看向里面已经死透了的Genese。
带口罩穿白大褂的解刨医生站在一旁,似乎有点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