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州,我忽然有些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了。”陈盐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这样说道。
谢珩州也没有勉强她,抬掌揉了一把她的发顶,嗓音低醇:“我叫张叔送你回去。”
说完,他便拿出手机打电话,解锁屏幕的瞬间,陈盐的余光瞥见他的屏幕上显示无数通的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其中最为醒目的,是最上面一条谢之平的消息。
[你去哪了?诗绮和宾客们都在等你,五分钟内给我滚回来。]
然而谢珩州却恍若无睹,直接掠开了这些,拨打了司机老张的电话。
在他讲电话的时间里,陈盐已经坐上了车座。车厢隔绝了外面的寒风,身子才算真正地开始暖起来。
她淡淡地划开手机屏幕,不出意外地收到几条航班即将起飞的信息提醒。
陈盐闭目将手机屏幕翻盖在膝上,手不知道是受冷遇热还是怎么,开始止不住发抖。
很快,司机老张接到电话匆匆赶来,车子启动。
她正要将车窗升起关闭,冷不丁却被人的大掌一把摁住窗框,玻璃纹丝未动。
谢珩州将手机放回兜里,鹰目紧盯着她:“陈盐,蛋糕还没切,到时候在家等我回来一起切。”
陈盐攥紧了手机的边缘,没有说话。
谢珩州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郑重道:“你性格要强,我知道你大学的时候念书,不想再受谢家的资助。这张卡背面有密码,里面是我在诊所兼职攒下来的钱,和谢家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语气中含着点无奈的妥协:“不论你之后出不出国,都能用上。”
那张薄薄的卡片好像会发烫,差点灼伤了陈盐的手指,她低头遮挡发红的眼圈,很轻地说了声谢。
就当谢珩州预备转身离开时,陈盐又重新叫住了他。
小姑娘的眼角还带着点莫名的红,眼睛也湿漉漉的,含着动荡的、摇晃的情绪。
“谢珩州,你真想让我留在临京?”
谢珩州不假思索地答:“当然。”
陈盐听后点了点头,似乎下定了决心:“好,我知道了。”
谢珩州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了一点,倒退着笑着抬手回应:“再见陈盐。”
“嗯,再见。”
陈盐将车窗升上,肩上的西服还残留着少年熟悉的味道和体温,她闭着眼睛,任由不舍的情绪将自己沉溺淹没。
她伸手,动作决绝地将刚刚那张银行卡重新塞回谢珩州脱下来的外套口袋中。
车子发动隐秘地驶入林间车道,激起一片鸦群,咕呱乱叫声像在大肆嘲笑她刚刚撒下的那句谎。
再见吗?
他们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第38章
“不认识。”
冷洌又熟悉的声音, 带着陈盐从少女时期的记忆里兜了一圈,重坠地面。
她如梦初醒,灵魂仿佛被压成了薄薄的一张纸, 上面覆满了过往的铅字, 压得她喘不上气。
即使没有回头, 陈盐也能感受到脊背后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
她僵直着脊背, 任由眼眶飞涨沙潮,推开门把手匆匆离开。
……
距离那天开会过去整整一周, 陈盐也没从和谢珩州的意外重逢中走出来。
她有些失眠, 精神明显比以前看起来要憔悴许多。所里的几名同事还以为她是孤身一人参加会议压力太大了,纷纷无声地将谴责的目光投向了钟齐。
原本热衷串办公室的钟所揣着保温杯默默路过, 心虚地好几天都没敢发出爽朗的大笑。
医警共协会议后拍下那张的合影很快被刊登上市公安局公众号推文, 当时陈盐心不在焉下做出的僵硬表情在定格镜头里竟意外生动。
好巧不巧的是,因为参会人多,当时站位是随意排列的。陈盐个子高挑,没有选择站在前排, 而是习惯性地往后头靠。
那时她全然没有发觉,谢珩州就站在她的后一排位置,距离她仅咫尺之远。
即使是拍照, 这个男人脸上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锋利的眉微微上挑, 眼中情绪温淡, 叫人琢磨不透。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脸色, 但是却是他们相识这么多年来第一张正式意义上的合照。
陈盐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趁着谁也没注意, 偷偷保存进了相册。
越临近冬天,晚上天色暗得越快。如果不用值班, 所里一般五点半就下班。即使是这样,陈盐蹬了半小时的自行车到家的时候,天也已经完全黑透了。
她现在住的地方是一个老小区单身公寓,周围的好几个村子都在回迁旧改,用工地大棚遮着,已经拆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