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季圳然的消息,让池蕴觉得那晚的风,前所未有的冰冷,刺她的骨,让她连呼吸都打颤。明明已经决定要接受寂苦,池蕴却还是看着那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忍不住,颤抖着手,按下了季圳然电话的拨打键。
几乎是秒接通。
那头赫然穿出少年惊喜的:“池蕴!是你么池蕴?”
池蕴缩在床的一角,双手抱膝,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电话接通的提示。她绷紧的身体像是听到季圳然声音的刹那猛的松下,随之便是汹涌而上的痛苦和难过情绪。
她喉咙酸的痛哭出声:“季圳然,我没有爸爸了,我连爸爸都没有了......”
我连爸爸都没有了。
那晚池蕴反复重复的话。
后来头晕脑胀的是什么时候哭睡着的,池蕴也不知道。
只知道,隔天早上起来,手机烫的要命。
而和季圳然的那通电话。
一直到他去学校上课,都一直保持通话。
没有挂断。
......
......
现在,李佩华用一句“池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还有“我这些年每个月该打给韩家人的赔偿金,都一分不少”这样的话来展现她的无辜。
池蕴以前吃过她这一套,现在休想。
她直截了当,“当年打官司的结果,根本不需要你每个月去付那笔钱。我早就提醒过你,当年的事结束就是结束,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给他们汇钱的?”
李佩华吞吞吐吐。
池蕴凶起来:“说!”
“去年我把户口从你那边迁出来的时候,”李佩华说,“是他们突然来找我,说韩光寻现在也得了那个癌,说我不给钱就去找你,反正拿不钱,他们说你现在是大名鼎鼎的外科池医生,闹点舆论毁了你,就和当年你爸爸接受的舆论一样,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这样你就给了?!”池蕴气的胸胀气闷,“你没手,你不会报警的是么?”
“乔叔叔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池蕴,”李佩华都带上了哭腔,“我现在真的只想好好生活,我想有个安稳的家庭,有个自己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我不断地尝试试管来的,是我费尽心思才有的。”当年明明查出来李佩华是怀不上孩子的,可现在医术先进了,她有了一丝希望。还是去尝试了。
没想过最后真的能成功。
所以李佩华现在看这个孩子比看什么都重要,“不能报警,报警那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李佩华哭着说:“为了我的孩子,还有你的工作。”
只有在求人的时候,李佩华最真诚:“你马上三十了,也准备要晋升。这个关键时候,不能有一点兴风作浪的影响。他们要钱,那我们就给他钱,一点点钱而已。”
“你现在都不上班,也已经很久没上班了!”池蕴心知肚明,“你之前没钱都还要问我要钱!池家的钱经不起你败!那乔家呢?你给完我的钱!现在给他们的是那家人的钱!李佩华,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我看你真是疯了!”池蕴说完,果决挂断电话。
今天阴天,风变寒凉,池蕴就这么纹丝不动地站在天台上,眺望入目的全是被浓云厚雾遮挡的昏沉。
池蕴刚刚的话像是真让李佩华怕了。
电话挂断,池蕴的手机还在不停震动,全是李佩华发来的。
[池蕴!不要!你不要冲动!肯定还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有空和我见一面?今晚我来找你!]
池蕴压根没点开李佩华的消息,直接熄屏。
这次的事情像是撕扯开了她和李佩华之间最后的体面。从元旦她选择自己之后,池蕴已经尽量和她划清界限。她觉得自己和李佩华之间的关系就很复杂。
李佩华对她是有顾忌,她清楚。
池靖和没死之前,她厌恶李佩华,也仅仅是厌恶。
但池靖和死后,李佩华那阵子也像是钻进了以前邻里乡亲爱说的她克夫,她又一次克死了自己爱的丈夫的死漩涡里。
但比起克夫,池蕴的状态更堪忧。
池蕴深陷的泥淖,李佩华把她拽出来,把她带去北京,同样受刺激后极端的想法让她有了后面死也要担负起养池蕴的责任。
可她方式大错特错。
池蕴恨她也越来越厉害。
李佩华不明白为什么会活成这样,那些日子里每天反复叩问自己。她不知道,只偏激地真把自己当成了池家人,逼池蕴喊妈,要她的所有社交软件上都改自己的备注是妈妈,还一定要两个字,更亲密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