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是作家,你说得对。我看的小说,有用颜色起名的,什么苏湛蓝啊,宋浅灰啊,还有用二十四节气的,穆秋分,韩冬至,我还认识一个作者,起名字随手翻字典,有什么起什么。”
“那我属于靠诗词的。”柳不言轻轻地说了一句。
沈丘见她没什么反应,“我以为,我讲的很有趣呢。”
柳不言轻轻笑了一下,“我是靠诗词的,所以麻烦你了。”
落日藏入云海,家家炊烟袅袅,沈丘向外看了一眼,周奶奶也在烧着饭呢,不知道做了什么,香得他咽了好几次口水,不管什么,肯定比爷爷做得好吃。
“你饿了?”柳不言关上了电脑,“那我们等吃饭吧,今天也算是有所收获。”
看着纸上勾勾画画的简纲,你别说,沈丘的不屑已经跑光,甚至开始期待剧情了,以为是个平平无奇的古言,没想到是个群像正剧,现在写这种需要琢磨的小说的作者越来越少了,近几年流行的都是爽文、甜文。
周淑清摇晃着瘦弱的身体,端进来一盆过水面条来,卤子贴心地做了两种,“辣椒肉的,和土豆丝的,爱吃哪种吃哪种!小沈啊,家里没有啥,你爱吃就多吃点儿。”
“周奶奶,你放心,我不挑!”
第4章 还好她看不见
沈丘带着分泌了半天的唾液,也没客气,那肉香得,嘿!老沈肯定吃不着喽!“周奶奶!你做的饭真香!我爷做得就不行,难以下咽。”周淑清嘿嘿乐着,慈祥地给沈丘添了一勺肉。
柳不言真就一言不发,慢慢腾腾地吃完了饭,甚至跑到水盆边洗了碗,让她洗碗不是和开玩笑一样吗?
沈丘欠欠地跑去看了看,嗯,洗得比自己还干净。周老太太在旁边小声嘀咕,“干净吧,我外孙女有那个叫什么,洁癖?对,可爱干净了,讲究人。”
沈丘摸着肚子,结束了充实的一天,柳不言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便回东屋睡觉去了,真是好作息啊。
“明日我们去东边的小溪,需要你带我去,今日也麻烦你了,谢谢。”
哎,这种人,无论如何都亲近不起来,就算她的文字再有人情味儿,但只要看她一眼,就觉得这人是个合格的壁画,丰富、有故事、吸引ʝʂɠ人,但,格外有距离感。
月明星稀啊,他坐在自家院中远远遥望着,思绪万千。
第二日,他大早上就站在了柳不言家门口,还吓了周奶奶一大跳。
“周奶奶早!”
“你以后和不言一样,都叫我姥姥吧。”
“姥姥早!”
“你来得太早了,不言还没起来呢。”
临近十点多,沈丘才薅着柳不言的袖口走到小溪边,这样的姿势虽然尴尬,但是直接拽着她手,或者直接搀扶,都很僭越,沈丘看那女子白皙的脸,此时此景,一点儿都不现实,记得前阵子,自己还在黑白色调的办公室里敲着键盘,如今却在做着这么一件......大材小用的事儿,哎,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小溪就在耳畔,柳不言能听见。她闭上眼,用其他感官体会着。
阳光打在她的身上,仿佛世界上只有她一个,她体会着那丝温度,在原地站着,久久不动。
柳不言觉得如今已经能闻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了。
比如春天的气息,有一种蓬勃的甘甜,像明快的嫩绿,具有无限的生命活力。
再比如姥姥的院子,古朴中夹杂着鸡屎的臭,暖暖的日光把那些东西包裹住了,留下了淡淡的自然味儿。
再比如身边的沈丘,身上有一股风的味道,像是在外面淘洗很久才归家的味道。
“沈丘,眼前是什么风景,可否描述一二。”
行啊,这语气像极了新小说的女主。真新鲜,这人貌似有着自己的人设,并永远坚持着。“额,很多树。”
“很多树?村子里有森林吗?”少女的白色裙子跟着风抖动。
“也不是,一排树。”
“一排树,是路边的一排树?”
“嗯,路边。但也不算是路边。”
少女皱了皱眉,脑海里的图像删除了好几次。“树叶是什么颜色。”
“绿的呗,我记得你不是天生失明吧,绿色,就是,红色的反义词。”
沈丘今日显露出了几丝浮躁,要不是在柳不言身边,他可就笑出声了,这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柳不言怔了怔,嘴角竟向下撇了撇。
“算了。以后再不出门了。”这是这几天,沈丘听见的,唯一带有情绪的话,但这情绪,不是对自己的愤怒,是一种悲伤,悲伤得,他都不知道如何安慰了,这时,脑海中出现了几个合伙人的脸,指着他鼻子骂,“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