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贤慧的人,张德妃在这深宫之中见得不少,她也不是看不惯郑浔。大家都是在宫里讨生活,谁也不比谁高贵。真要说私心,她只是有些可惜徐沅。
上回在先昭惠皇贵妃的生辰宴上,张文茵斜瞟了徐沅手里那本南华经,就知道她事情办的实在,忍不住先心生了几分好感。
到底不好跟皇后争什么,张文茵把话往别的地方引:“齐国公府那两个丫头,定了哪个?”
要说容貌,自然是年纪大些的那个娇艳,但要说性情,只怕小的那个还和气些。皇后也有些拿不准:“各有各的好,但行事作派,比着东宫现成这几个,却又差得远。”
见识和涵养,国公府出身,自然差不了什么。但到底是庶女,眼界和心胸,皇后相看了总觉得差些意思。
甚至还起了歪心思:“文茵,要不先把人抬进宫里,由掖庭的嬷嬷们教养一段日子?”
徐沅她们能在掖庭的嬷嬷们手底下出师,一是因为年纪小,二是因为穷人家的孩子总归好摆弄些。皇后还想把齐国公家的姑娘拉进来教育一番,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张德妃见自家老姐姐糊涂,忍不住刺她:“您在发什么春秋大梦?陈家的女儿给阿旭做妾还挑三拣四,你们是想结亲家还是结冤家?”
被这样一说,皇后也没了脾气:“那就小的那个吧!秉性温柔些,也不至于生是非。”
太子娶哪家姑娘做妾,张文茵管不了,也不想管。随口一问,得了皇后一句准话就告辞了。
崔姑姑看着张娘娘的神色不虞,知道她是为了东宫的事情动了气性,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腕儿:“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媳妇,您不好多嘴的。”
往日内宫只见文贵妃跋扈,到显得张德妃是个贤慧人,如今她一死,大家伙儿反而觉得张娘娘说话有时候也怪刻薄。
就当着崔姑姑,她也没好气:“我说什么了?老头子夫妻俩,一个比一个糊涂!把个东宫搅得天昏地暗,关我甚事?”
本来太子良娣侍奉李皇后时日久,皇后把她当女儿教养,偏疼些也没什么。可回回都借着良娣戳太子妃的心,当面背面都只念良娣的辛苦。
东宫的奴才也看人下菜碟,处处捧着昭阳殿。连徐沅得了孟旭几分喜欢都容易失了分寸,何况郑浔?若不是太子妃怀着孩子,只怕连站的地儿都没了!
但张德妃却只是觉得上面的人糊涂:“当日既定了郑家的丫头,就不该改主意!就算吴家这个八字生的好,有旺夫相,封了昭仪、婕妤摆在宫里就是!”
自家娘娘火气大,崔姑姑却是个波澜不惊的人:“您说得简单!当时空智大师可说的是,吴家这个得作正妃才有旺夫旺子的品格!不然不就是白忙活了吗?”
什么旺夫旺子,都是唬人的障眼法!偏偏圣人跟皇后还信以为真,往套里越钻越深。到底不与张德妃相干,她又冷了嗓:“就是太子妃换了人,难道不能给郑家丫头封个郡主嫁出去?难道这天底下除了太子,就没有好儿郎?”
这内里的缘由,就是崔姑姑也不清楚,一面扶了德妃,一面还问:“别的老奴不敢说,封个郡主也是稀松平常。只不知上面是个什么想头?也可能是太子爷钟情与她……”
张德妃一听就笑得合不拢嘴:“蠢货!阿旭跟郑家这个青梅竹马,情分自然是有的!但是钟情这种话,你自个儿信吗?”
在张文茵心里,只怕孟旭对徐沅的喜欢都比对郑浔更纯粹些。经了提醒,崔姑姑醍醐灌顶:“娘娘是说,是郑家这个自己不愿出去?”
一个没有家底的郡主,别说亲王郡王,就是那些簪缨世族也未必看得上,出了宫,没了圣人皇后撑腰,能嫁着什么好人。
还不如在东宫做妾,日子还有个盼头。
要这么说,郑家这个丫头倒还有几分志气,崔姑姑忍不住先赞:“郑娘娘原就生得国色天香,又被皇后教养得气质出众,也当得起母仪天下!太子妃品性端庄,为人也宽厚,就是颜色差些。”
这些都只是张德妃这些年自己琢磨出来的,她也不确定当年是个什么境况。发了一会儿牢骚,心也静了,又想起南华经的事儿:“徐家那个丫头被吓病了,等她身子好些,给皇后说一声,请她到我们宫里坐坐。”
这这这,这不好吧?崔姑姑想阻止自家娘娘胡闹:“如今东宫里很明显是冷着徐家这个丫头的!就是皇后娘娘也不待见她,您还非宣她进宫做甚!”
张德妃却不管这么多:“什么时候我做事还要看人脸色了?我就喜欢徐家这个丫头!不行?”
都说文贵妃跋扈,可文贵妃却还在意圣人的心意,到了张德妃身上,她回回把圣人气得瞠目结舌,圣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