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在干清宫,一早就接到了李皇后的血书奏请,还有宫正司那头查出来的铁证如山。
圣人是被酒色迷了心窍,但他不至于失智。
他眼皮一抬就知道这件事情东宫一派纯属无辜受害,而成王党则是心思阴毒。但他却又不想把事情闹大,让支持太子的那群老臣趁机起势。
尽管不出意外,他百年之后还是会把皇位传给太子,但在他还是皇帝的时候,他仍然不愿意孟旭分走他的权力。
可是这次成王和他老娘也属实有点太肆意妄为了,别的且先不论,皇嗣终归是值点钱的。
但也不能管得太狠,不然拿什么去牵制太子。
圣人在干清宫也头疼得很,他想找一个既能稍微扶持一下东宫,又不至于让外人看起来成王已经失势的赏罚方式。
最后他不痛不痒地把太子的摺子发了回去,附朱批一句:“吾儿所述,朕甚痛之。”
然后,然后就没了……
圣人的意思就是:你受的苦我都知道了,我也很同情,但是你要我惩处坏人是不可能的,要我给你补偿也是不可能的。
可以想见,孟旭看到自己流氓老爹这八个字,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但圣人也不是一点表示都没有,他紧接着就颁了一道旨到东宫,表示对众人的安抚。
除了徐沅,基本上都得了赏赐和嘉奖。郑浔和王清惠提了份例,太子妃晋无可晋,圣人就折中封了圆圆为昌乐郡主。
而徐太子昭容按照圣人的说法就是,为救主母,私闯禁宫,功过相抵,无罚无赏。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不罚徐沅就是万幸了。
众人都得了恩赏,对比之下,徐沅在东宫的身价肯定就降了不少。但徐沅自己对于这个结果已然是十分满意,每日里替太子妃和太子良娣念经都念得更认真了。
至于文贵妃到底是不是诚心想害死郑浔的孩子,这件事无法求证。
但是圣人却似乎还是觉得这个女人太倡狂,明面上虽然没说什么,暗地里却抬了原来的张贤妃为德妃,与文贵妃一同辅助皇后,同享协理六宫之权。
文贵妃听到以后也是气得当时就摔了成套的青玉竹叶杯,并且将郑浔列为了重点迫害对象。
毕竟要是说一点文贵妃害人的蛛丝马迹都找不到,也是不可能的。至少在当时青烟和翠雾想出奉先殿求救的时候,就叫承干宫里的两个小中人好一顿拦。
最后还是郑浔倒在血泊之中,文贵妃才放人回去,怎么看文贵妃都撇清不了干系。
圣人就觉得与其这么不清不楚,惹众议如沸,不如由他出面直接坐实文贵妃的罪名,好歹给深宫无聊添一味笑料,也算文贵妃功德一件。
于是他不仅命人直接打死了当日阻拦青烟和翠雾的两个小中人,还给承干宫下了一道旨:贵妃文氏,为老不尊,刻薄无德,罚俸三月,以观后效。
徐沅在常宁殿听到圣人这道旨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这倒像圣人会做的事,连为老不尊这种话都写到圣旨上去了。
所以说,咱们这个圣人,他才是全天下最懂人心的人,做起事来反倒有一种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的佛门超脱。
众生皆苦,皇帝老儿除外。
至此,宫内宫外总是能心平气和地把这个年先过了。
过了两日,小年夜到了,徐沅也迎来了自己的及笄之日。
虽然说往日里姐姐们过生辰,太子都会赏面子去她们殿里坐一坐。但是徐沅之前没有侍寝,所以她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的。于是乎今年生辰,他想着太子在内宫交际肯定不会想到她,更是没有做孟旭会到常宁殿留宿的打算。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孟旭他真的就来了。并且看徐沅的那一双眸子亮得吓人,倒把徐沅看得愣愣的。
孟旭一见自己小妃子这个呆瓜样,有心调侃她两句:“怎么?在家念经念傻啦?”
孟旭一进寝殿就看到满屋子的经文碑帖,字迹都是徐沅那笔魏夫人簪花小楷。
徐沅这时才回过神来,挣扎着下床:“殿下您怎么来了?嬷嬷们也不教我知道!”
孟旭按住徐沅乱动的身子,轻声道:“别动。我不是怕你走动辛苦吗?听你身边的人说,你连长寿面都是在床上吃的?”
徐沅叫人戳破了糗事,也不害臊,反而狡辩道:“太医也说了,叫我时常下床走动走动。”
孟旭之前就知道徐沅有几分胆气,但他以为只是在床上,或者完全是教引嬷嬷教她那样讨好。直到那天见到闯宫的徐沅,震惊之余就是佩服她小小年纪就做得成那样的事,还毫不露怯。
他觉得自己可能小看了这个姑娘:“太医是叫你走动,不是叫你在宫里乱跑,这次也就是碰到爹心情好,不然哪还有你这么个囫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