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好不拘一格的回应。
K小姐很配合这个荒诞的话题,
“那么希望F小姐真的可以活到三百年,不要被虫子吃掉。”
我没由来地叹口气,说“活太久也不好,还要被虫子吃掉”。
想到她刚刚的回答,又说,
“阿鸢你下辈子真的很会飞。”
“小鸟的三天不飞用来做什么?”大概是被我传染,她也讲“小鸟”,而且在这个很无聊的问题里显得很俏皮。
我说“也是”。
然后我们没有再讲话。好像这个奇思妙想的话题就此打住。房间里的烟味快要散去,天已经很黑很黑了,到了第二天快要结束的时间。
我始终将头栽在她的颈间,她始终将头靠在我的头上。灯光昏暗摇晃,我看到我们的影子在地板上摇摇晃晃。
不像两个人类,像一个怪物。
我盯着我们的影子看了好一会,很突然地直视着她的眼,说,
“活四天好不好?”
她有些讶异,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再提起这件事,轻轻拍一下我的头,收手的瞬间很不经意地问,
“那第四天要用来做什么?”
“在我这棵树上停一天,帮我杀杀虫。”
那么剩下的二百九十九年零三百六十四天我都会记得你,比记我自己还清楚。
第79章 「番外四:雾城回信」
提到三这个数字, 我能想起很多。
例如K小姐刚刚说的夏日蝴蝶只活三天;例如K小姐惯抽的那个烟叫作“七十二”,用作小时换算下来也是三天;例如我们在加州度过的那三天;例如K小姐所希望的下辈子当一只鸟只活三天,而我要当一棵梨寿命有三百年……
就好像同K小姐遇见之后, 我们总是逃不过“三”这个数字, 像一种无法摆脱的宿命, 在一个又一个“三”里走向既定的结局。
于是我刚刚同她讲希望有第四天。我希望她能在第四天来帮我杀杀虫,对一棵寿命为三百年的梨树来说, 这可能只是很短的一天。对一只寿命为三天的小鸟来说, 每一天都很长。
小鸟飞一辈子是很累的事情。梨树杀不杀虫都没关系。我希望她能在第四天来我这里落落脚, 以帮我杀虫的名义。
我更希望的,是我们之间能有四。
如我所料,K小姐总是那么不在意自己的事,心地却总是要那么好。
我说活四天她问我为什么。
我说第四天来帮我杀杀虫,她思索一会, 欣然答应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能也是我将她的回应当作欣然答应。
因为她只是看我很久,突然笑出声。垂眼瞥向我,眼瞳被映上晦涩的光影, 轻轻拍我的后脑勺,说,
“那现在是第几天了啊小梨?”
大概是此时的天色太笼统, 又或者是她很突然地喊我“小梨”。我一时之间晃了神。
人们在一句话后面添上一句称呼是一件很顺口的事, 但她添加的称呼偏偏是“小梨”, 在我喊过她阿鸢之后。
以至于我蓦然间没算出来具体时间,满脑子都是“阿鸢和小梨”, 然后糊里糊涂答了一个“三”, 下一秒又想清楚,说“应该是第二天吧阿鸢”。
我也毫不避嫌地开始喊她阿鸢这个称呼。
阿鸢, 阿鸢。
——这个称呼比黎鸢这个名字多一分亲昵,少一分悲情。又比K小姐少一分罗曼蒂克,念出来多一分牵缠。
那你会在第四天的黎明准时来我这里落脚吗?
我因为一个称呼想得有点多。抬眼便瞥见她动作有些慢地点头。随后看我们在地上摇摇晃晃的影子,很心不在焉地说,
“那出去走走顺便再请你吃点东西吧。”
这一次我们来到一条荧黄调的街。她问我想吃什么,我问她有没有什么推荐。在这个问题之后她停顿了一会。
就好像对她来说,给别人推荐这个世界上好的事物,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于是她说稍等。
紧接着打了一个电话,问一个人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的食物。
食物——我真的没听过有人这样在口语中形容美味,仿佛吃饭对她来说只是很无所谓的进食。
可这个人是K小姐,于是我又在旁边笑得肚子痛。
K小姐站在一块霓虹招牌下,脸上有各种颜色的光在变换,像快速晃帧的电影镜头。她看见我笑她,也不恼,只是微微扬了扬眉,又跟电话那边的人强调,
“嗯,她吃不了辣。”
我朝她瘪瘪嘴,觉得她瞧不起我,也不是很服气。
于是她又很不客气地对着电话那头补一句,“吃了辣就要犯笑病,笑到肚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