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时候她没有意识到,还车的地方已经离乔丽潘提供的住址不远。
所以在她说完这句话往后转身,看到乔丽潘抱着双臂站在对面望过来的目光时。
她完全没有办法预估到,在那一辆街道中间的轨道列车波澜起伏经过她们时。
乔丽潘到底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这句话。
但她发现,站在她身旁的孔黎鸢却很张扬地笑了一下,好像是在嘲笑她这种孩子气的话竟然被家长抓了个正着。
在轨道列车短暂地阻挡乔丽潘视线的那几秒钟。
孔黎鸢牵住她的手,说的那一句话被吞在了列车声里,
“那现在要怎么办?你妈妈允许你随便在外面结婚吗?”
这件事被孔黎鸢加上一个“随便”,就会显得她们两个很叛逆。
以至于在这一瞬间,付汀梨下意识就想到了很多可以否认可以不承认的话。
毕竟当初说好只是重走一次加州一号公路。
但她并没有和乔丽潘说自己有可能会在这条路上突然和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结婚。
虽然她有理由相信,如果将这件事详详细细地说给乔丽潘听。
乔丽潘大概也会觉得她们在过家家。
然而,等列车彻底飞过,乔丽潘也仍旧站在对面,眯着眼注视着她们两个时。
血色黄昏浸下来,付汀梨牵起孔黎鸢的手,十指相扣。
很大的声音冲对面喊着说,“结了就是结了!一辈子都离不成了!”
她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被乔丽潘听到。反而是在她身旁的孔黎鸢,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叹息,说,
“你妈妈肯定会觉得我们好幼稚,这么大人了还偷偷跑去结婚,还要这么在大街上喊出来。”
嘴里这么说,手上却将她牵得紧紧的。然后又苍白地咳嗽一声。
紧接着,特别畅快地笑一下,说
“不过刚刚好,我喜欢。”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总是那么自相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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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两个快到三十岁的人了,从洛杉矶到旧金山短短几天的路,怎么混得跟两只流浪猴似的!”
出乎意料的,乔丽潘和她们说的第一句话,却异常具有母性光辉。
彼时,付汀梨腿上的石膏已经拆了,但这么好几天还没缓下来,开车的时候倒还好点,但一下地,反而不敢蹦蹦跳跳,别扭得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而孔黎鸢刚刚退烧,脸色不是很好,走几步咳几声,穿一件宽大破旧的格子衬衫,踏一双大码还磨脚的棕黄色马丁靴,轻飘飘的,像是被风一吹就倒。
总之,风尘仆仆,长途跋涉,人瘦了一大圈,连肤色都黑了一个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后乔丽潘十分不满意地“啧”一声,就把她们两个领回了家。
是一个空间不大的小房子,两居室,是乔丽潘如今在墨西哥的朋友以前买来的临时住所,因为和乔丽潘关系好所以不收租金。
这还是付汀梨第一次来。
远比不上以前车库还停放着数十辆车的家,但情况远比她在上海的要好,很多以前的旧家具都被搬了过来,还存着一些她没来得及搬到上海的旧物。
——她十几岁时给乔丽潘做的木梳,但后来断了齿,如今还被乔丽潘收着;她初学雕塑时用的第一套雕塑工具;她小时候看的全套福尔摩斯,再大一些看的毛姆加缪和有一段时间她很崇尚的北欧文学,在这一方面她一向看得很杂,有些书她看到名字都已经想不起来这本书讲的是什么。
紧接着又找到一个蓝色ipod,她摸了摸上面一层灰,已经没了电,她想里面大概装满了她十几岁时的流行音乐;学雕塑以来她雕过的小鸟昆虫蝴蝶,大部分都在去年回国的时候被她带回去,后来和工作室那群人闹掰,便卖了一些赠了一些出去,如今只剩下一些旧的。
还有一个大型的裸-体女性半身雕塑被坦荡荡地摆在客厅最显眼处,用昏黄的灯光打在上面。
两位女性的肢体交缠,盖着一层薄纱,面庞模糊不清,骨骼肆意生长,很多肌肉细节都很青涩,透露出年轻女孩的奇思妙想。
看到乔丽潘还有心思,很放松地煮奶茶的时候,付汀梨偷偷松了口气,原来乔丽潘在这边的生活也没自己想得那么糟糕,大概乔丽潘心里也有数,不然也不会留在这边不回国。
看到这个特别明朗的雕塑时,她又抿了抿唇,独自觉得怪异。
大概以二十多岁的目光,去审视十几岁时的自己,总会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更何况,这是她在青少年时期性-意识刚刚萌芽时的天马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