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不挑食,这丧事的席吃的还是硬菜,要了一锅冒尖儿的饭,大口大口往嘴里扒,第一口差点没把他自己给咽死。
拍着胸脯端上汤盆猛灌了一口汤,这气才又缓缓续上。
几个胆小又好奇的人趴着门框在外头瞅着屋里在吃饭的年轻男人,“今早那棺材板板里躺的不是他,听说他被鬼上身了,饭吃得这么凶,看来是只饿死鬼。”
“我听隔壁镇上的大师说过,这被鬼上身的人只要还了他的愿自然就会离开,咱们好吃好喝供着,指不定妹儿头七过后完婚就会走。”
“这可不是普通的鬼啊,听说还懂些什么东西,生前也是个天师,那妹儿的家里事他都知道。”
“真有这事?”
“不然哥儿几个干嘛在屋外干瞅不敢进去,听说神乎得很,对上你的两只眼就能说中你的心事。”
人死了也有三天,外亲这会儿才迟迟到来,一伙老小提着大大小小的布包走来,远远就见办丧事的人家大院门**着一群人,这会儿正是吃席的时间,不在里屋吃饭尽在外头咬耳朵。
一个老妇人从人群中快步冲向大院门,听到脚步声,几个围观的人避开一条道儿让老妇人进去。
老妇人一踏进大院门,入眼就是一座简陋灵堂,牌位上写有庆元氏,却没有一张像。
老妇人不愿去相信,没看到人像,她觉得还有一念希望,直冲进里屋,黑漆棺材没有盖棺,躺在棺中的人白布盖住了脸,身穿嫁衣。
“我的妹儿啊。”老妇人不敢去掀那条白布,颤抖的手抚摸着棺材边缘,泪水如雨水滴落在地和沙尘融合烙下了一个个印记。
屋外,一口扣肉就着白米饭塞进嘴里的孟温,嘴巴合上还没来得及咀嚼,里屋传来女人的哭喊声分走了他的心。
放下手里的碗筷,边走边嚼动嘴里的食物,站在屋外观望那哭得脚都站不住的老妇人。
屋外也没个人走进来拦着,由着老妇人哭喊,这样的场面他也不是没见过,但一般都是闹鬼了才会找上他,像这样的还是第一回碰到。
而去世只有三天的女孩儿一直伴在老妇人身旁跟着哭泣,似乎,她的家人都没有对她多上心,只有这个老妇人。
“妹儿啊,你怎么没说一声就走了,连张相都没有,叫我怎么来念想你啊,好狠的心啊。”
“遗相……”孟温经老妇人提醒才发现这灵堂中只有牌位,没有女孩儿的遗相。
刚醒来不到两个小时的孟温还没到附近走动,并不清楚这村寨的条件如何,总不能连身份证都没有吧,看女孩儿的谈吐一定是读过书的人,文化再低就是小学也有证件照了吧。
居然连张相都没有,这太奇怪了。
正疑惑,突感腹上一阵绞痛,孟温捂着肚子向另一桌吃席的人问洗手间的位置,一到地儿发现这里的建筑陈设不仅古朴,连上厕所的地方都是典型的茅房,在外打量了一番很怀疑这是摆设,还是真的能用。
咕噜一声响,就是一个坑他也不敢多想了,关上木板门解决他的人生大事,完了还牺牲在赌场装大款那儿买的高级手帕。
“肉疼得紧,还想找个机会卖了的。”略有点遗憾,只当是自己的金臀升值了。
厕所也不用冲,底下就是一个坑。
哪儿也不是个好去处,总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他看,只有这茅房能暂时让他松口气,想想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也不知道这个村寨是什么地方,特别是那几个年纪大的人,身上穿的衣服古里古气,类似于苗寨的少数民族服饰,又像是影楼装,“这是请了帮唱戏的?”
话出口,茅房后头叽喳声不断,踮起脚尖一探,原来是几个中年女人在嘴碎这家子的话。
“那妹儿只有这外婆会念想她,太可怜了。”
“可怜个屁,这会儿才知道谁的心里有她,学人家私奔,病死只有她回来了。”
“哟……瞧你这话说的,她打小的婚约,去读书长见识了,自然就看不上眼了,何况人家的婚约对象不喜欢她,早早搞大了别的姑娘家的肚子,人家还能上赶着贴上门不成?”
“太可怜了,打出生就给她订亲,连死了还要给她安排这么个婚事。”
“大师说了是喜丧,她弟弟的女人肚子快显形了,这当姐的不能阻拦弟弟的婚事。”
孟温越听越觉得离了个大谱,回到灵堂,那老妇人的哭声已经停止,屋外的老小也吃好了饭,都在一块谈论今天发生的事,见孟温出现,一个个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直走进里屋,孟温给女孩儿上了柱香,盘坐在地,低声问她,“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被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