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禧拿着烛火凑近,片刻后开口:“药中被掺了抗白菊,此物单拿出来是好药,但与你治疗腿伤的药一同服用就是慢性毒药。”
“这……是谁要害我?”老头惊恐道。
崇禧抬眼,视线落在他儿子身上。
儿子率先惊怒,一掌拍在桌上:“你说什么呢!我们排队排了两个时辰,就得到这么鬼扯的答案?”
“鬼扯吗?”崇禧反问,“你于隔壁家的儿媳私相授受,苦于没钱,就想弄死亲爹卖了他的房子,琢磨着和人家一同私奔浪迹天涯,行礼都收拾好了就埋在城外那颗老槐树下,不信叫人挖出来就知道了。”
“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说那个女人看你的眼神怎么不对劲!原来你们做了这么缺德的事情!”
老头抬手就要打人,被儿子偏头躲开,一把将他扔下,“早就看你这老东西不顺眼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是死是活我也不管你了!”
老头伤了腿,一时间动弹不得,伏在桌前悲痛欲绝。
崇禧偏头,发现剩下的半个肉包子和两个烧饼全都不见了,窗外还有个没来得及撤回脏兮兮的小胖手。
崇禧一把攥住他:“大宝!进来!”
大宝翻窗而入,崇禧帮他拭去嘴角的油渍:“吃了师父的午饭,就要给师父干活!去吧,把这位老人送回家。”
“是,师父。”大宝左手搭在右手上,弓着腰跟崇禧行了个礼,扶着老头回家。
整整一下午,崇禧都在为人解答疑惑,窗棂之外的一面招旗迎风摇摆,那上面写着:【道术算命,一锭银子一卦】
最后一个人神秘至极,一袭黑衣,头戴幂蓠,崇禧完全看不见他的脸。
“你猜我想问你什么?”他声音低沉,话语间语气傲然,胸膛挺直。
崇禧将烛台推到他那边,只一眼就开口:“你是来问官路的。”
“果然有点本事。”男人顿了顿,语气带笑,“早听闻京城出了个神算子,每日午后用道术算命,还只算三个时辰。”
崇禧从桌下拿出挂签。
“既是来问官路的,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崇禧打了个哈欠,“最后一卦,算完了我要补觉。”
男人抬起手随便抽了一签,扔在桌上,那上面写着。
【万事亨通,财源滚滚。】
男人豪迈的笑声传出,扔下一锭金子,当即起身:“不用你解读了。”
“慢着。”
他回头,幂蓠飘荡。
崇禧在缝隙之中看见了那人细长的双眼,和飞舞的剑眉。
“这卦只顶半年,半年以后——”她将挂签翻到另一面。
那上面写着:【谨言慎行,万劫不复。】
男人反问:“这是什么意思?”
“都说人的命是上天注定,可我的存在就是要与天抗争,”崇禧告诉他,“半年之后你会在大喜时刻埋下恶果,这颗果实将会生根发芽,长成通天大树,从此你们一家世世代代都会被厄运笼罩。”
男人安静一瞬,不知在思虑什么,半晌挺起胸膛。
一身钢筋铁骨挡住大片阳光:“再详细一点。”
崇禧眨了眨眼:“色字头上一把刀。”
话音刚落,男人仰头大笑。
哪怕被幂蓠遮挡也不难猜出他在嘲讽,男人一条腿踩上矮桌,花茶颤抖着溢出,他弓下腰:“你不知我是谁,我不怪你。”
他压低声音:“总有一天,这天下的女人都归我所有。到那时候就不是色字头上一把刀,而是满院牡丹花开。”
说完,又施舍般扔下一锭金子,头也不回大步离开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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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边关战事紧张,百姓们每天闷闷不乐,因樊昶元这一战荣耀归来,皇帝特意安排了烟花盛宴。
崇禧也去
凑热闹,买了包酸梅一直逛到晚上。
回客栈的路上,突然瞧见巷口有个黑影缓慢爬进去。这地方野猫野狗多,再加上今天有烟花表演,误伤小动物也是常事。
崇禧走进巷口看清那团黑影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竟然是个人!
他还有知觉,刚刚是自己挪进小巷之中的。崇禧探了下他的脉搏,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要杀我……”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阵叫骂声。
“我刚才就见这小子钻进来了,怎么眨眼就没了?”
“给我挨个巷子里搜!抓着了重重有赏!”
细碎的脚步声慢慢接近,崇禧搀扶着他起身,轻轻敲响旁边的门。
大门打开一道缝隙,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缝隙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