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嘉勾起唇角,随意瞥了眼郑雪澄,没再说什么,缓缓登上了马车。
骏马打了个喷嚏,车队整装待发,即将往回驶去。
郑雪澄也正要重新上马,斜光看到贺云铮重新朝他跑过来,他顿了顿,好整以暇地转过身。
“贺小郎君。”
贺云铮不敢耽误太久,呼吸微喘,神色却透着几分诚恳感激:
“郑侍郎,先前我问您为何要叮嘱我那番话,现在我有答案了!”
郑雪澄微微挑眉,便见着初晨升起,阳光撒在这满脸狼狈的少年脸上,仿佛给他增添了无限希望——
“我是该再努力攀登,走得更高更远!哪怕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了保护我在乎的人!”
“多谢郑侍郎!”
贺云铮真心实意地朝他躬身一拜,心情似乎十分激动,一贯扮作得沉稳都隐隐有些压不住他的澎湃。
虽然他不喜郑雪澄对于郡主先前所做之事,但就事论事,他所受启发有对方的功劳。
郑雪澄沉默片刻,轻轻笑道:“有所感悟便好,要启程了,贺小郎君快些回去吧。”
贺云铮直觉郑雪澄似乎情绪平平,但他又想,对方身份尊贵,昨日一时兴起提点自己,自己有所感悟却不该强求对方继续给与响应。
终归他表达了感激便足够。
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悄然扬起唇,终归一切安然,终归……他很欢喜郡主恩赐他的一切!
至京中已是晌午,刚到城门口,刘召便跟着虞焕之等人赶到。
老奴仆见自家郡主不过端午出个门,回来时竟如此狼狈,险些没忍住老泪纵横,在城门口反叫洛嘉安慰了一番。
郑雪澄以及一干禁军和刑部侍卫则先行告退去,此处的事由着晋王府自家处理便好。
洛嘉无奈笑着安抚刘召:“好了刘叔,我既回来了便有大把时间同你交代前后,先让我回去梳妆一番,再去宫里向圣人与太后娘娘请安吧。”
如此大事,她既回来了了理应去露个面,报声平安。
没料赵琦却绷着张脸冷道:“不必了,昨日圣人受了惊,今日不会见你,太后那边也交代叫你回来便好生安歇即可。”
洛嘉讶然挑了挑眉,太后不喜她不是一天两天,这次怎连一贯爱做好人的建隆帝都不待见她了?
一个模糊的可能在心中隐隐升起,洛嘉轻声问道:“嫂嫂,周子绍人呢?”
赵琦想到这便来气,可终归她与洛嘉不对付,不该做出同仇敌忾的架势,只得硬邦邦回道:
“惊了圣驾,自是被收押内监听候发落。”
便是说,连问审的过程都不给了。
洛嘉终于明白赵琦这满面不忿是从何而来,自己如今还算得上晋王府的郡主,她出事,却甚至得不到一个明确交代,连犯人也无权审问。
哪怕洛嘉并非正统的宗室女,可圣人却因为与太后关系不和,连带着对她也无甚关怀,赵琦这王府主母与有耻焉。
而洛嘉想到的不仅如此——
若她与郑雪澄真没逃出这遭,周子绍下场暂且不论,太后为了平息郑氏的怒火,她这亲……必然是和定了,可郑氏族规严明,是否会领情也不得而知。
郑家是世家大族,哪怕从不结党站队,他们的态度也会影响朝中其他人。
而她兄长晋王在让和亲一事上,始终与太后达不成共识,待晋王回京,事情八成已无法挽回,晋王与太后、郑氏的关系也必然再添一笔龃龉。
好个步步为营一箭多雕……
这最后的受益人会是谁呢?
洛嘉心头发寒,笑容都险些维持不住。
“……无妨,多谢嫂嫂告知。”
她撇开眼,不让自己的情绪暴露。
刘召赶忙问:“郡主,是哪里不适?”
洛嘉摇摇头,轻声笑道:“无妨,许是在外头待了一夜,有些发寒……让、让云铮来陪陪我。”
她极少的说话顿挫了下,好似真是身体不适。
刘召哪敢质疑,赶忙请她先回马车,转头将贺云铮唤来!
贺云铮一听郡主不舒服,眉头立即拧得比什么都深,没等刘召再勒令几句,二话不说便朝着马车奔去。
虽然侍卫借的衣服不太合身,颇有些狼狈,但他长手长腿,一跃跳上马车的冲劲儿依旧给了洛嘉如同昨夜一样的安全感。
她的手臂伸过来,再度像溺水者渴求他。
“郡主!?”
贺云铮险些在马车里载倒,努力维持住了平衡后,立刻反手将洛嘉重新抱稳。
他焦急不已,可洛嘉没回应,环抱他腰肢的力气倒是一直在,证明她还清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