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院里的男人不能是郑雪澄,也不能是别的权贵子弟,只能是他这样无权无势的奴仆。
贺云铮哑口无言,心里像打翻了一碗黄连,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洛嘉,苦的透不过气,只能更紧地抱住她。
洛嘉感受到贺云铮的低落,轻轻笑了几声,同样环住了少年的腰肢,轻轻拍打着给予安慰。
“怎么,发现京城如此阴暗,害怕了?”
而贺云铮摇摇头,哑声回道:“我只是想,如果我能更厉害点儿就好了。”
如果他更厉害些,不说能在这深沉的宫闱内宅中保护她,起码也能带她离开,眼不见糟污心不烦,亦能更容易地照顾好瑛瑛,找到母亲,让一切都好起来。
如果他能更厉害就好了……
洛嘉愣了愣,没再说什么,只放平了神色,软下身依偎在对方怀里,在凉风瑟瑟的江边用力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
一夜安宁。
*
夏日夜短,清晨很早的时候天边泛起鱼肚白,燃了整夜的篝火也熄灭了。
洛嘉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觉身上披着的不再是贺云铮的那件脏兮兮的白衣,而是她自己的衣裳,已经干透了,贺云铮的白衣被她垫在身下,睡成了一团皱巴巴的破布。
早风吹过来,略显冰冷的空气从鼻腔钻进大脑,让人很快清醒。
不远处传来细碎匆忙的脚步声,她嘴角微微勾起,刚转过头要叫一声云铮,却瞧见个面生的禁军从林子里走过来,瞧她大喜——
“找着了!郡主在这!在这儿!!!”
找了一整夜,走出十几里地,终于找着郡主了!
本都以为没希望,人必然死定了,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怎不叫人激动!
栖息林中的飞鸟惊起扑翅,静悄悄的林子一时间沸腾起来。
洛嘉嘴角的笑容微微一顿,下一刻,另一头的林子里,贺云铮飞快冲出来:“什么人!”
他上半身依旧裸着,裤腿也短了一截,怀中捧了些果子赤着两脚,脸上灰扑扑却凶狠得不得了,一眼便叫洛嘉重新笑出来。
像条凶巴巴的小土狗。
“郡主,小人们来迟!”
禁军们尽数赶到,眼神却不知该往哪儿放,嘴上倒是万分激动,“小人们来迎郡主回京!”
贺云铮闻言悄然松了口气,收起满脸的防备,亦把一直到今晨都蓬勃不已的喜悦悄然收起些,怕被旁人看出端倪给郡主徒添麻烦。
下一秒,洛嘉却朝他看来,懒洋洋伸出双臂:
“来,抱我起身。”
怀里的果子踉跄着掉了一两个,贺云铮强压着嘴角,快步迎过去。
半茶盏后,林边的官道上烟尘滚滚地驶来车马,禁军遥遥探望之后来与洛嘉告知,接她的马车到了。
出乎意料,为首马上的竟是一身华裳的赵琦,一夜风波,她面色看起来比洛嘉还几分苍白,眼底也微微发青。
洛嘉讶然,随即发现郑雪澄也紧随其后。
郑雪澄目光落在她被贺云铮扶住的手掌上,两手交叠,十指相握。
“嫂嫂与郑侍郎……寻了我一夜?”洛嘉语气有几分稀罕。
赵琦深吸了口气,将马头调转开些:“无事便好。”
郑雪澄亦收回目光,翻身下马行礼:“郡主出了意外,王妃夜不能寐自请搜寻,当日在场的守备亦有责任,刑部理应协同。”
洛嘉了然,看来郑雪澄这头也处理好,将事情过了明路了。
她既跳江自证,以郑雪澄的聪慧,必然便知去面圣时该说什么。
站住脚,只要在台面上站住脚,取得太后与郑阁老满意,什么都好说——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只要是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事,绝不依托别人。
幕后之人想必咬碎了牙,没想最后弄巧成拙,反让他们的关系在人前撇得更清。
既已找到了洛嘉,散在京城外的禁军侍卫们便准备各自返程。
贺云铮跟着松了口气,扶着洛嘉往马车走去。
早在王妃与郑雪澄来之前,一旁的侍卫就友情借了他一件外袍,虽然有些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裳,但终归不用打赤膊。
路过郑雪澄身旁时,他脚步微顿,本想同对方说些什么,可他才停下,洛嘉却朝他看过来。
“在等什么?”她眸中带笑。
在人前居然还这样亲昵……
贺云铮是个很容易记好不记打的人,耳尖又有点发烫,但再没像之前闷不做声,而是迅速摇头:“没什么,我送您上车!”
郑雪澄不动声色垂低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