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铮完全听不懂,正犹豫要不要再问清楚点,洛嘉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你猜那个闹事的是谁?”
贺云铮回忆了下,低声回答:“前郡马的……舅舅?”
洛嘉轻轻笑了声,说了句对。
“他……”贺云铮哑口,不知该怎么评判郡主的前一桩婚事和前郡马的家人。
可想到她曾拥有过一个名正言顺的夫婿,心中便有股说不上的微妙。
洛嘉却没在意他的反应,似笑非笑地望向远方灯火通明的都城:
“萧昀是寒门之子,家中只有个病重的母亲和舅舅。他死后,他母亲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去了,我怕他舅舅也出意外,便将他安置回了余杭老家,给了一笔钱财可保一生无忧。当时他感激涕零,说祝我也能早日走出来——”
“所以周子绍今日突然出现,你说,他能是真心实意为萧昀鸣不平么?”
贺云铮一顿,顿时对这人印象极差!
“他还想用此事捆绑你?”贺云铮明显带了不悦,无自觉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洛嘉轻轻笑起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目露讥凉:“一介庶民,哪来的胆子。”
时隔三年,从江南跋涉回京,又恰巧在今日搅和她和郑雪澄会面,哪怕有胆子,也没有这般远见和行动力。
故而,是有心人安排了这场戏,要将她与郑雪澄的关系真真假假全作真,钉死在人前!
贺云铮亦想明白其中关窍,震惊地睁大眼。
“什么人这么恶毒污人清白!”
洛嘉笑出声:“我有什么清白?”
她仰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贺小郎君,我们这会儿清白么?”
……自然不清白。
贺云铮喉头滚了滚,哑了许久,才缓缓缩紧臂膀,将人搂得更紧,声音更低:
“可你在船舫上什么都没做,周子绍的污蔑是凭空泼的脏水,不论你在别处怎样,不论你和旁人怎样,你在这件事上就是清白的!”
第27章 洗手
少年气势磅礴, 像山峦一样巍峨可靠。
洛嘉怔然片刻,突然在他怀里弓起身子,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贺云铮刚刚那股子劲儿便突然散了, 手忙脚乱地扶稳洛嘉!
入手柔腻, 他克制得满脸狼狈:“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错, 你说得特别对。”
洛嘉抹掉眼角的泪水, 她的妆容早被江水打湿洗净, 如今在篝火对面素面抬眸, 有种看进人心的剔透清澈。
“可是非对错不是你和我说了算, 大多世人不这么想, 贵人们更不这么想。”
“男女清白, 是最好利用、最简单的谋事手段。”
“不用拉帮结派, 不用兵马策划,更不用你死我活, 只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看得过去的证据。”
以男女之事为由头,诸多时候是能导演出一场莫须有的大戏, 不便验证真伪, 全凭各自拿出的证据能否说服得了旁人, 站不站得住脚。
洛嘉难得耐心细语着谆谆教诲:
“如果周子绍和他带进来的所有人一致指认, 我衣衫不整满身痕迹是与郑雪澄厮混留下的, 你说,那些早就看我不顺眼的人是会顺势信他,还是客观公正地维护我?”
她与郑雪澄早些年也说不得清白, 哪怕她只当赏玩才俊,未允过最后一步, 可这已经足够充当“前车之鉴”。
贺云铮拧紧眉头说不出话。
有心人当然会顺水推舟,让郡主身处万劫不复。
贺云铮不是傻子, 来京许久也知道郡主曾与郑氏的矛盾,太后为了不与郑家交恶,更是严正下过死命,若郡主再同世家子弟牵扯不清,就要将她送去和亲。
肯定有很多人一直盯着此间想大做文章吧?
她现在看着云淡风轻,可白天在船舫上,想必也是将这些过往全部考量过,才无比坚决地宁可跳船也不让那些人如愿吧?
哪怕真有奸情,他们对簿人前的时候清清白白,便是维护住了郑家与太后一党都想看到的和平,同理,哪怕没有奸情,但若她证明不出来,那也是有。
所以她在以跳江自白,用态度死证:并无私情。
她求的是台面上的清清白白,无错无漏,这样郑家与太后才会舒心地保全她。
这就是站得住脚。
如此容易、也如此简单就能毁掉一个女子,全凭上位者想要什么结果。
贺云铮突然想到初见那晚,她蛮不讲理地把无辜的自己卷入局中,不也是为了差不多的理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