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李相思落水!?”洛嘉手中茶杯猛拍回桌案。
段珏亦有几分诧异,随即强行镇定下来:“倒是没想闹得这般严重,不过近来又没下雪,应当很快就能把人捞上来,吓她一吓,有何妨?”
洛嘉面色略有几分奇异。
她是忘了,大理国的民风与大邺不同,大邺内敏感的事宜,在对方眼中或许的确普通。
但女子落水,实在不算小事。
她抿了抿唇,想到李相思前些日子还与自己闹过不对付,还惹得贺云铮在临江楼前被罚,心中一时有些迟疑。
段珏看她不说话了,扭头又问随从:“继续说,怎么回事。”
随从咽了口口水,想着刚刚洛嘉震惊的反应,有些心惊肉跳道:“咱们确实只是动了下轮子,按说只会让那位娘子从车中摔出来,可没想到路边行人太多,惊着马了,生生拖着马车又往道外冲了一截,所以才致使落了水。”
“人可有事?”洛嘉只能挑着重点。
“救是被救上来了,但那位娘子对她的救命恩人喊打喊杀,甚至,甚至……”
*
“我要杀了你们!!!”
李相思宛若疯了一般,下人们白着脸七手八脚地将她拉进马车中。
而另一头,脸上明显有一道红肿掌印的柳元魁则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的柳纤。
瑛瑛虽然视力不好,可风中飘忽的血腥味却无比浓烈,提醒着她,出事儿了……
“纤纤,纤纤你还好吗?”瑛瑛声音颤抖,想去拉住柳纤的衣袖,却害怕扯动什么。
浑身湿透的柳元魁张着嘴,同样的手掌颤抖,竟不知自己是被冷得、吓得、还是被气得。
围观的人群低声议论纷纷,看着被围在中央的柳纤捂着自己的脸,鲜血从指缝中一滴一滴渗出来,疼到她一时间说不出话。
而另一头的李相思已经疯魔了,狰狞着面容厉呵他:“装什么,今日事由是你们咎由自取!”
柳纤还未反应,柳元魁眼底瞬间弥上猩红,终于扭头怒吼:“我下水救你,你不感激反打我一顿也就算了,竟反过来划破我妹妹的脸,还说我们咎由自取!?”
“若非你们我怎会落水!”李相思撕心裂肺地尖叫,“我的马车好端端的怎会损坏!”
她的马车出了年新换不久,还是她母亲亲自给挑选的装饰,安安稳稳行了几个月,偏偏今日在湖边断了车辕,害她跌落水中!
而且这天底下哪会有那么巧的事,好巧不巧她的车出事了,好巧不巧她落水了,好巧不巧他们几人正在旁边,恰好让柳元魁下水救了自己,当着整条街的面与自己有了肌肤相亲!
她红着眼,咬牙切齿:
“你,你妹妹,还有你……洛嘉侍卫的妹妹,你们全都在帮着洛嘉拆散我!”
“我不能与二郎在一块,你们也别想好过!”
“来人,给我将他们三人打死……就地打死!!!”
下人们哪怕知道不该当街行凶,可主子发话,哪有不从的道理?
贺云铮赶到街头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混乱不已的场面,柳元魁为了保护柳纤和瑛瑛,几欲被打得头破血流。
今日是他生辰,他难得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绝然没料到赶来时是这副样子!
贺云铮心中盛怒,郑家的侍卫如今尚且难对抗他,罔提平日里保护世家娘子的普通随从,几乎眨眼间,这些人就被贺云铮全部收拾了。
“滚……!”
贺云铮指骨擦破,目如隼鸠遥遥望向满面骇然的李相思。
他心里告诉自己一百遍,李相思是郑叔蘅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哪怕二人如今已经形同陌路,但郑叔蘅心中还是记挂对方的。
况且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或许除夕夜里,郑叔蘅就已经去找李相思和好了。
出于对郑叔蘅的尊重,他也该对李相思客气。
可一旦看到瑛瑛和柳家兄妹,他心中的怒焰却节节攀升,他按捺压制,只能忍到这个程度,都将自己憋得几乎要吐血!
李相思原本不忿,可一旦触到贺云铮的眸子,再看看自己身旁这些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随从们,眼神难得躲闪了一下。
就连路边的刁民!都不站她这个落水的娘子这头,反而对她指指点点!
苍白手指攥紧了身上湿漉漉的披风,李相思终归觉得眼下情况羞讽。
她目光穿过贺云铮,直直凝向他身后的柳元魁,咬咬牙,亦哽咽着发狠道:“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她转身狠狠推开旁边看热闹的人群,踹了几脚随从,呜呜咽咽地边唾骂废物边迈步奔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