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这一步,还能如何?
他这兄弟算是狼入虎口,往后的日子还不知该怎么过。
他正担忧,便见洛云升面色越发不好。
即便出门前容渊已给洛云升上了些胭脂也很难彻底遮住病中的衰颓。
刘静之赶忙拿出木枕替洛云升垫上,搭上脉门,好一会儿才终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药性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再有个一两次就这乘风散就解了。”
“只是身体易好,心瘾难消。”
这会儿,他又觉得这靖安王府是个再适合不过的宝地,至少柳云岚打死都进不来,没法儿威逼利诱洛云升,叫他落入万劫不复之境。
只是柳云岚终究是名动天下的名士……
刘静之叹了口气:“总之你千万别去,我也不去,管柳云岚想什么,咱们就是不去,气死他!”
洛云升掐了掐眉心,抬眸,也没说去还是不去,问刘静之:“那日许多细节我已记不清楚,你可否再与我说说?”
“我究竟是如何吃下的乘风散?”
“还不是李成那个色/欲熏心的狗玩意儿!”刘静之说起这个就来气,拳头握得死紧,“花钱买来的见山贴,整天挂在口上的除了钱还是钱,说得好像就他家有钱似的!”
“就是他把乘风散下在你酒里的。”刘静之猛拍自己脑袋一下,懊恼道:“也怪我,我都瞧见他给你下药了却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你饮下毒酒……”以至如今回想还心有余悸。
“那日你我着燕居服临水而坐,我读医书,你作辞赋,羽觞随水而至,嘉宾畅饮。”
“多美好的光景?”
“可宴游不到一个时辰,林成的小厮就跑来说林成突犯急病。”
“你知道,如此情景我不可能不去,可我去了那边儿却没见着林成,等了一炷香的工夫我才意识到被那混账东西耍了,赶忙回来找你,他以前在学堂就总对你动手动脚的,我是真怕他嗑药嗑多了乱来。”
“我赶回去,正瞧见他往羽觞里倒了一包药粉,羽觞随水而下,沿溪流而坐的其他人大抵都心里有数,便看着流觞飘至你手边。”
“我着急想叫你小心那杯酒,可林成那几个小厮不知什么时候又跟上来,当即把我嘴给捂住。”
“我盼着这是你最后一次宴游,你一定全身心都扑在赋作上不会去拿那流畅,结果柳云岚忽地来了,呼唤大家共饮。”
“我当即就知道要遭,你面子薄,我又不在,这酒你肯定会喝。”
“结果就……”
刘静之重重叹口气,担忧地看向洛云升,“后来你药性上来兴致大发与众人畅饮,我那是拉都拉不住,”说到紧要处,刘静之拿过手边空空如也的茶杯,比在自己唇前作狂饮状,“你一杯接一杯,边喝边笑还哭了。”
洛云升越听眉头皱得越高,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这张向来清俊冷淡的脸又哭又笑是什么样子。
“然后……”
洛云升接冷冷道:“就有了《失意篇》。”
“……”
刘静之长叹口气,很是复杂道:“你作出了《失意篇》定在柳云岚的意料之外,他可不希望这世上出现一个比自己更有才华的名士。”
“之前他配合林成可能是因为钱财,现在么……”
“你在见山雅集上作出《失意篇》,他无论如何都会再邀你再去,说不准还想借这药来控制你。”
刘静之摇头摆手:“反正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就冲他纵容‘仙人’在见山雅集‘赠药’就知道他心术不正!”
刘静之气愤不已,洛云升的思绪却已在别处。
方才肢体接触,系统检测刘静之没有说谎。
天骄之子跌落谷底,家亲背叛、师友离散,巨大打击下,原主选择抓住柳云岚伸过来的杨柳枝无可厚非。
只是他不知人心险恶,又于苦闷之中失意不察才遭人算计。
这不怪他。
该受到惩罚的另有其人,比如那个给他下药的林成,再比如放纵恶行的柳云岚,以及所有以洛雅晴为质,逼迫洛云升嫁入靖安王府的人。
念及此处,洛云升的脸色自然是更难看了些。
刘静之实在担忧,问他要不要休息,洛云升摇摇头,疑惑道:“静之兄为何觉得柳云岚会因为钱财帮助林成?柳氏是河东大族,应当不缺钱财,他若真是有意害我,不怕名声受损吗?”
刘静之嘴一瘪,恨铁不成钢似的拍桌,又怕惊到自己这心地善良的好友,手掌高起低落最后轻按在桌上,怒道:“你啊你,柳云岚都这么害你了你还担心他名声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