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散、御风丹不是秘密,否则你以前怎么不去?不就是因为觉得靠药来引起灵感实为文人之耻……”
刘静之激动之下一时失语,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收声去看洛云升的脸色,发现对方并未生气才松了口气。
“那……那什么,静桓你那《失意赋》九成九是发自肺腑,咱们盛朝快三百年,你是第一个皇帝赐婚的男妻,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洛云升无奈地看过去,刘静之二度收声,露出一个“对不起我真的错了”的憨笑,连连打嘴,“我错了我错了。”
为了不再伤害到洛云升,刘静之赶忙回答他的问题不再瞎扯:“柳家虽是大族,可如今在朝中当尚书的是柳彦不是柳云岚,柳彦是长房长孙,柳云岚是三房的嫡二子,他们两家时有争端,柳彦到底是官把持大局,所以柳云岚有充分的理由让神仙贩药,谋取钱财!”
洛云升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所以这是你的猜测?”
刘静之挂着满脸的自豪模样,“虽然是猜测,但你不觉得很有道理吗?世家大族内部的争端不就这么些,不是为财就是为权,柳彦与柳云岚之间定是两者都有!”
“只是两人无论如何都是一家,才没在‘举荐’上闹得太难看。你我两家不也这样?大家差不多,说起来没什么新意。”
刘静之说得不无道理,但柳云岚不可能依靠一己之力撑起一个左右科考见山雅集,其中多少猫腻还待往后再探。
附和刘静之了一番,洛云升也确有些乏了,强撑精神又与他聊了几句朋友家私,这才知道原来刘静之便是那位曾经让原主羡慕有个妹妹真好的朋友,因为都疼爱妹妹,所以关系才如此密切。
大抵人心偏私,得知幼时情谊,洛云升看刘静之顿时顺眼不少,心觉往后不妨当朋友相处。
人总得有自己的社交圈,他不能身边只有容渊一人。
有了决断,洛云升便问刘静之可有什么想要却难得的药材,若王府有可以赠一些让他带回。
刘静之欣喜若狂,一点儿没和洛云升客气,拇指大的小楷写了手臂长的一张单子,看得库房总管眼皮直跳,连忙去请大管家过来决断。
洛云升可以慷容渊之慨,但也不能太过分,便让库房总管把单子里价值太高昂孤品去掉,可划了半天一个也没划去,场面难免有些尴尬。
库房总管见洛云升不明其中真意,只道这位虽然可怜,到底也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管家中俗务的少爷,——这刘公子要的虽然大多是普通药材但量大管饱,叠上去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若算成银两,都称得上狮子大开口了。
只是这求药的在前,他也不好明说,只能暗示:“王妃,刘公子若需奇珍库房里定不会少,可这些药材实在寻常,需量又大,府中实在没有储备。”
洛云升明白过来,让管家和库房总管先回去,对刘静之道:“王府确不会储备这么多寻常药材,你若是缺我可以私下赠你些银票,你自去药铺买?”
前几日在病中,容渊不知是想讨他开心还是真为他着想,把扣下来的那些回门礼算成所谓的嫁妆给他,几万两雪花银从天而降,洛云升一下子就成了富户。
人活在世上不是吸风饮露,生活里的点点滴滴都要用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不是玩笑话。
更何况他小时候没少吃缺钱的苦,没有“爱情不能掺杂金钱”的念头,反倒觉得人的钱在哪里爱多半就在哪里,哪怕没有爱,也是重视和地位的体现。
所以洛云升没有拒绝,谢过容渊的心意后毫不心虚地留下了钱财,心里也着实踏实了些。
倒是刘静之抓耳挠腮,脸皮通红,他来这一趟不是要钱的,但若能要到些药材他是真能感动上好几天。
但若是金银……
刘静之摇头,若洛云升真是风光大嫁,财产丰厚这钱他便接了,毕竟药材是真要钱换。
但就洛家不可能给静桓多少嫁妆,他拿出来的每一分钱都是真正的傍身钱,且在这王府之中,少不得要打点下人,怕是自己都不够用,自己再分去一些,与洛家那些豺狼又有什么不同。
刘静之越想,心中越悲,打定主意一分不要。
但洛云升又刚好问到他心中隐痛之处,刘静之也不隐瞒,全数道出:
“百姓从来都苦,多少人快到病死才凑钱到医馆、药铺拿一两服药回去,煮成清水也没钱换,这哪儿是治病?不过是安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