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绒音并不知道裴颂有没有再次睡着,她只能静悄悄的环顾周遭。
然后——
睡下。
半夜是许绒音沉睡的呼吸声, 裴颂陡然睁开眼。
半撩起的眼皮在月光下照的锋利。
裴颂的脑袋还靠在许绒音的肩膀,他勾了勾嘴角的笑意。
视线拂过许绒音小巧的五官, 视线定格在她的右小腿上。
裴颂起身。
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掀起那一层枷锁, 金属的义肢照在他的眼里, 微不可查的变动神色。
手指攀爬在上, 无限冰凉。
室内并不冷,裴颂倒吸一口冷气。
还好,义肢在膝盖处止住, 他慢慢揉了揉她的膝盖,睥睨在月光中思考。
音音, 你一定很疼吧。
哥哥不在你身边, 你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许绒音的额头陡然生出一滩冷汗, 像是鲜血直冒。
颤抖身子引起裴颂的注意。
裴颂抚摸她的脸庞,轻轻拍着她的背部, 哼着歌,不厌其烦的唱着摇篮曲。
许绒音呓语喃喃:“好疼, 我好害怕。”
裴颂一遍遍的回复:“别怕, 哥哥在这。”
好久, 许绒音身子定住,额头汗珠渗了下去。
他的手指还在她的脸庞。
裴颂其实不怕许绒音醒来。
裴颂知道,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佩戴义肢, 他也愿意装作不知道。
可是, 他也不想藏了,如果她睁开眼睛, 他就直接吻住她的嘴巴,对她说:“哥哥会照顾你一辈子的,你就算全身瘫痪,也是哥哥爱着的音音啊。”
想到这,他的眼睛深深闭下。
裴颂想到沈祤,那个许绒音拉过的男孩,也许是男朋友,也许是暧昧对象,可是那又怎样呢?
他们是否是因为身体缺陷才相互慰藉在一起。
如果真是这样,他大不了就去截肢两条腿,让他的音音看看,哥哥比你还少一条腿呢。
他的眼睛颤颤,随后将许绒音的脑袋偏移到他的肩膀上,揉了揉,嘴角一扯。
-
许绒音醒来,觉得状态不对。
她不知道她在夜里出了很多的汗,她只知道身体里汗津津的难受,很虚,很热。
她发现自己正在靠在裴颂的肩膀上,连忙起身,和他间断距离。
坐在地板上很久,腿部难免酥麻。
酸痛是刻在骨头里的那种疼,许绒音咬咬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缓了会,她意外看见裤腿上移,透出的义肢像是疤痕,让她心慌无比。
许绒音瞥过视线,偷偷看裴颂。
还好,他并没有醒来。
身子麻,她无法移动。
颤颤巍巍的手指向前拉,身子像是被封闭住。
她只能先揉左腿,借着力气起来。
许绒音的手指扶着墙壁,像是僵硬的丧尸,一点一点移动身躯,直到和裴颂身隔一柜壁的距离。
她伸出手指捋着裤腿上移。
一晚上没有透气的义肢汗津津的难受,她打开接触腔,让裸露的肢体呼吸空气。
舒缓多了。
许绒音准备重新接上义肢。
许绒音扶着柜子,单腿撑着全身,借着腰间的力去拿义肢。
药罐移动位置,支撑点发生偏差。
她无法控制身躯,沉闷的倒下。
还好,许绒音很瘦,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
她觉得裴颂肯定不会听见。
可抬眼,发现裴颂站在她的眼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
义肢的银白色金属在晨光下突然格外显眼。
许绒音的脸色开始苍白,手指靠拢,眼里却还是倔强的光芒。
许绒音讨厌裴颂怜悯的神情,这让她想到她当年穿戴义肢学习走路的岁月。
那是一段不长的走廊。
可当时的她觉得这段路程为什么这么长,长到走完这段路程,背部上都是汗珠。
她听到各式各样的人说话。
有男孩对母亲说的:“妈妈,她好可怜。”
有中年男子说的:“一个瘸子。”
有医生说的:“许绒音,你一个病人怎么能自己出来呢?锻炼行走需要康复医生陪伴。”
那是她不堪回首的曾经。
许绒音看到裴颂走到她的身边蹲下,手指捏住义肢递到她的跟前:“为什么不和我说?”
这一温柔的行为并不能抚慰许绒音瘦小的心灵,相反,她感到自卑,像是深渊在凝视自己。
许绒音自嘲笑笑:“裴颂,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裴颂没说话,直接将瘫在地下的许绒音抱起。
许绒音不知所措,也无法推开。
她只能任由他摆弄。
裴颂掀开她的裤腿,熟练的将接触腔靠拢,随后在她的膝盖处揉了揉:“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