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学习难度大。”冬绥说:“物理是理科中最偏向‘理'的部分,学习难度自然要比其他两门高。而历史是文科中最偏‘文’的部分,都说文史不分家,历史浩浩荡荡几千年,也远非其他两门可比拟,学习难度也较高,两门放在一起会破坏组合的平衡性。”
程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正掐着手机,头也不抬地问冬绥:“穗儿,那你想选什么?”
话音刚落,桌上的几双眼睛齐刷刷地一同看向冬绥,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期待。
“我......我想选历史。”冬绥迟疑着回答,其实他也还没想好,但从小就喜欢阅读与了解历史的爱好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偏向了这门学科。
程豪闻言,有些懊恼地叹了一声。
冬绥投以不解的目光。
“我想选物理呢。”程豪抓了抓头发,磕绊地说:“我是真的读不进去历史,每次看历史书上大篇大篇的字就跟老眼昏花的老奶奶看古籍一样,成天不知所云。”
“挺有文化的嘛,说明你有选文科的天赋。”陈蓓打趣道。
程豪赶紧摆手:“别了别了,我可无福消受。”
冬绥单手支着下巴,偏头看向窗外。金秋的树叶被狂风呼啸着卷起,仿佛无数个金色的小精灵在漫天飞舞,时而调皮地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急促地飞起,又晃晃悠悠地飘落。
飘着飘着,就飘到了夏安头上。
夏安抬手摘掉落在头顶上的叶片,用两指夹住,递到冬绥面前。
“借花献佛。”夏安弯眼一笑:“借深秋的一片落叶献给我亲爱的朋友。”
他将那片落叶别在冬绥耳边。别完之后又用指尖碰了碰冬绥鲜红的耳廓,弄得人面红耳赤,不敢抬头看他。
夏安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留下两字中肯评价。
“好看。”
冬绥想把它摘下来,却被夏安按住了手腕。宽厚的掌心顺着相贴的皮肤缓缓上移,轻轻包揽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僵硬的五指。
“好凉。”夏安又握紧了些,火热的温度顺着交叠的手心漫进四肢百骸,令他原本近乎凝滞的血流又欢快地流动起来。仿佛冰消雪散,云霁初晴,施加于身的无形枷锁终于消失了片刻,冬绥有些依恋地靠近了身边的人,像是汲取温度的雏鸟一般,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又固执地想要靠近。
夏安那双波光流转的狭长眼眸里盛满了狡黠的笑意,像只奸计得逞的狐狸,看着眼前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猎物。
“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冬绥还沉浸在令人流连忘返的暧昧气氛里,闻言抬头,有些疑惑地问:“什么?”
两人正往冬绥家里走,走完开阔明亮的大道,驻足于一处狭小的漆黑巷口。
夏安看着紧紧依靠在身边的人儿,小鸟依人一般,有些别扭却又舍不得松手,莫名有些可爱。
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圈,夏安强行移开粘在冬绥身上的目光,故作镇定:“你要给我补课。”
“哦......”冬绥低低地应着,沉思片刻又说:“可是我爸......”
冬宁大病初愈,他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
夏安掏出手机,将屏幕对准冬绥,上面正是他与冬宁的聊天记录。
大致便是夏安向冬宁解释了他与冬绥之间的约定,请求冬宁能让冬绥长期住在他家,两人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之类的客套话。
冬宁答应地也很痛快,痛快到冬绥以为手机那头换了个人。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夏安还拨通了冬宁的电话,电话铃声响了片刻后,“嘟”的一声,电话被人接起。
那头赫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喂?”
冬绥又不争气地想掉眼泪,他眨了眨眼,将汹涌的泪意憋了回去,语气平常得跟再寻常不过的叙家话一般:“爸。”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两秒,下一刻,冬宁欢快的声音再度传来。
“小绥呀......你今天放学了?”
冬绥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冬宁看不到,于是说:“对......现在要去夏安家。”
说着说着,他偏头看了夏安一眼,夏安心领神会,也凑近话筒打了声招呼:“叔叔好。”
“夏同学你好。”冬宁应着,却又不断叮嘱着冬绥:“小绥啊,去别人家要老老实实的,不能给人家添乱,一定要耐心辅导夏同学的功课,不能太过劳累......”
听完了冬宁一系列的唠叨之后,冬绥沉默着,应了声“好。”
耳畔忽地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声,轻到冬绥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出现了幻听。
“爸爸爱你,拜拜。”
听着那头挂断的忙音,冬绥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茫然的无力,尽管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却如凌迟一般狠狠刮擦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