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有重物砸在反锁的门上,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江辞怒不可遏的声音隔着厚重门板依然清晰地敲打在他心上。
周围终于重归寂静。
宴云楼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心绪终于渐渐平定下来,只是禁不住仍有一种如坠美梦的不真实感。
在那些辗转难眠的夜里,他曾经无数次的猜测过,幻想过,恳求过……那可是江辞,在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江辞,猎豹一样警觉又勇敢的江辞,即使有一分希望也不愿意放弃的江辞,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死掉呢?
可是他曾亲眼看着江辞走进那栋楼,亲眼看着那楼被火光吞噬夷为平地,亲眼看着他们在废墟中验到了他的DNA残骸。
时间越漫长,他的希望就越稀薄。
他找了江辞那么多年,也是真的抱着他已经尸骨无存的绝望活在这世上,骤然见到江辞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眼前,虽然是失而复得的庆幸占据上风,但细数心头涌上的滋味又何止百般。
如果不是他仍认得江辞的样子,熟悉江辞的气息,他也会以为刚才那个对他冷语相向的江辞是假的。当初的变故和这些年的分别让他显而易见地发生了改变,而也许是他旧日对宴云楼珍重太过,所以如今的冷遇才更让人难过。
但这都不重要,江辞还活着,就是上天的眷顾,他不在乎江辞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管前面会有多少困难阻碍,只要是江辞!只要是江辞!他要他们两个重新开始,他发誓会好好地对他,他愿意用一辈子去补偿他。
他在家里转了一圈,试图去剖析江辞现在的生活。
样板间一样的精装,似乎有了点年头。屋子里东西并不多,Bobby的狗窝靠在窗前,旁边摆着它喝水的小碗和一个毛茸茸的小青蛙玩具。墙上做了一个内嵌的酒柜,沙发上搭了几件衣服,圆桌上放了一本看到一半的书,宴云楼拿起来看了看,竟然是玄而又玄的心理学大部头。
这个家里似乎没有出现其他人的影子,宴云楼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忘记刚才黑夜的脚手架下发生过什么,如果真的……如果江辞真的有了别人,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从沙发上拾起江辞的毛衣,紧紧地将它抱在怀里。
低下头,将脸埋在毛衣柔软的布料里,宴云楼深深地吸气,贪婪地像犯了毒瘾的瘾君子。他感觉每个毛孔都张开着,周身萦绕着江辞的气息,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时两人甜蜜地依偎着。
卧室中再没有传出声响,宴云楼慢慢从卧室的门前坐下来,将江辞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一件件地围绕在身边,像某种筑巢的鸟。
五年多的时间,两千多个日夜,就这样倏忽而过。
江辞离开他,原来已经这么久。
在这一刻,离江辞最近的地方,宴云楼的内心才获得了久违的宁静,他长久悬浮在半空中的身体终于落地,紧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宴云楼缩了缩脖颈,将自己埋在江辞的气息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宴小楼:呜呜,老婆打我了,他还爱我
第61章
第二天中午,江辞起床的时候,宴云楼正在厨房里忙活。
他还穿着昨夜那件天青色的衬衣,只是质地精良的面料变得皱皱巴巴,不知道被他从哪里蹂躏了一夜。
“你起来了?”宴云楼听见响动,将手上切了一半的西红柿放下,用水冲了一下手指,“早上吃三明治可以吗?冰箱里东西不是很多,我炸了两块鳕鱼,再配一点酱汁,很快就好了。”
江辞夜里睡得不好,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猛然听见宴云楼的声音,停下脚步古怪地看着他。
宴云楼脸色憔悴,下巴有些泛青,但神情却不见丝毫疲惫。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是圣洁美丽的一张绝色面容,眉骨与鼻骨蜿蜒成一道陡峭山峰,樱花一样鲜艳柔软的唇瓣,双眼皮褶皱极深,瞳孔大而明亮,是与头发一样的金棕色,而他轮廓远比过去更加深邃,下颚线锋利的宛如刀锋,完全褪去了过往那种少年人的青涩。
“怎么了?还困是吗?”宴云楼的神色很小心,声音放的轻柔,似乎是怕他不高兴,“要不先吃点东西,然后你再睡一会儿?”
“你怎么还没走?”江辞的声音有点哑。他伸手往后捋了一把头发,手臂从滑落的白色T恤里露了出来。
“我……”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若说收留,已经过了时效性,若说叙旧,显然江辞也并不愿意,“我想给你做顿饭,”宴云楼抿了一下唇,“我现在会做饭了,不用你再照顾我了,以后我可以做饭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