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气喘吁吁地倚在墙上,看尾随而来的黑人男子将玻璃门砸的砰砰作响,用枪口指着江辞的额头大声咒骂了几句,随即狂躁地在门前来回踱步。
江辞松开了他的手。
宴云楼两只手张着,焦急地重要再握上去,但是他心绪起伏太过,手臂竟然僵硬不能动,连嗓音也发不出一点,只有目光,贪婪地,狂热地,偷偷地描摹他的侧脸。
幸好江辞没有察觉,宴云楼庆幸地想,他现时这样的嘴脸,丑恶如变态狂一般,江辞如果看到了,一定会感到害怕的。
“走吧,”江辞直起身来,又看了一眼门外阴魂不散的黑人男子,对宴云楼说,“跟我上楼。”
开门的时候扑出来一只欢快的金毛犬,狗子被江辞养的很漂亮,非常柔顺的毛发,黑漆漆的眼睛,湿润的小鼻头,见到生人也不害怕,嘴里嗷呜嗷呜地撒娇。
“你养了狗?”宴云楼越过江辞的肩膀跟狗子对视了一下,小金毛歪头朝他吐了吐舌头,看上去不太聪明,有点憨。
“它叫什么名字?”他忐忑着,想跟江辞说说话。
但江辞没回答他。
他只好摸了摸小金毛的脑袋,看见它眯起眼,享受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江辞的单人公寓面积不大,装修非常简洁明了。进门的左手边是洗手间和一间敞开式的卧室,向里走是厨房和客厅,影视墙的背面是一间单独的主卧,同客厅共用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江辞站在落地窗前朝下看。
“江辞,你还活着,真的,真的很好……”宴云楼胸口堵着千言万语,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摩挲他的身影——假如目光也有实质,那江辞早已被名为宴云楼的蛛网捕获裹挟,动弹不得。
他的心脏仍然跳的飞快,呼吸声热切发着抖,只是勉强压下去,“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你过得还好吗?一直待在洛杉矶吗?”
“不想死就闭嘴,”江辞转过身来,眼神很冷酷,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再多说一句话,你就给我滚下去吃枪子。”
小金毛好像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窝在他身边呜咽呜咽地咬他的裤脚。
再多沸腾的热血也被冷却下来,宴云楼怔怔地站在那里,嘴唇蠕动了两下,整个眼眶都红了。
“江辞……”
“找人来接你,天亮之前从我家滚出去。今天就当我们没见过,不要在外面多嘴。”江辞冷冷地说。
他不再看宴云楼一眼,转身从客厅走出去,黑色皮衣和牛仔裤,只留给他一个劲瘦的背影。
宴云楼却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不受控制地跨步冲了上去。“江辞……”他手指已经碰到他的肩——
气流从身侧倏忽穿过,江辞却猛然后撤一步,拉臂前倾蹬腿,狠狠一个过肩摔将他横倒。
他这一摔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宴云楼登时背部痉挛,冷汗直直下坠。
“不要碰我,”江辞两指掐住他的咽喉,一字一顿道,“赶紧滚。”
他直起身来,抬步往主卧走去,“Bobby,过来。”
小金毛真是傻的可以,还以为他们只是在玩闹,扑上去乐颠颠地舔了两下他的脸,才一蹦一跳地跟上了江辞。
“为什么不让我问?”宴云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那种无法被压制的激动语气,隐隐有哀伤的哽咽声混杂其中,“你当日就那么一走了之,我以为你死了,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那么多人为你奔走,为你伤心流泪!我……你不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我有多后悔,我有多……有多想你……”
剧烈的疼痛使他倒吸一口冷气,不用看也知道后背一定青紫一片,宴云楼忍不住咳了几声,喉咙中似乎有血的腥气,“你还活着,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肯来找我?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如果那么恨我的话,难道不是当面报复回来会比较好吗?你骂我、打我,像刚才那样,或者……”
江辞嗤笑一声。
他没有回头,所以宴云楼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他的声音那么轻蔑,简直如同刺刀一样一下一下地刺穿他的骨膜,“恨你?你是什么东西,值得我恨你?”
宴云楼愣住了。
心里涌上一股更加深刻的恐惧,远比刚才听到冷言冷语时来的还要强烈,他的心因为话中悲观的可能性一下子阴沉下去,攥在身侧的拳头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江辞说完,没有再停顿,走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了门。
宴云楼惊慌失措,再也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奔上前去敲门,“江辞,你这样算什么?你把门打开,有什么话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