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庸话里话外都是说刑部办案能力要比一个刚设立的提刑衙门强得多,让岑暨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话说的不客气,岑暨闻言回望他,点漆凤眸沾染锋利,玩味:“设立已逾百年,资历经验俱丰?”
岑暨嗤笑一声,目露讥诮:“那照这么说,去年的船夫案也是我泼的脏水了?”
吴庸脸上怒容一顿。
岑暨口中的船夫案也是去年刑部负责侦办的一桩命案,大概就是当时有村民在河中发现了一具男性浮尸。
经过一系列的身份排查,最终得知男尸是一个从外地前来盛京经商的商客,在大量走访摸排之后,锁定凶手是之前送商客过河的船夫。
因为那船夫好赌,欠了不少外债,而且衙门官差又在船上发现了属于商客的钱袋并一些零碎财物,真相昭然若揭,显然是一桩杀人劫财案,于是吴庸就令人将船夫捉拿归案。
起先船夫也是死不认账,但终于还是熬不过严刑拷打,在认罪状上签字画了押,因杀人罪被判了死刑,等待秋后问斩。
说来也是凑巧,大概过了半个月,有人报家中财物失窃,然后一查,就查到了一个惯偷小混混身上。
衙门自然是要将人捉捕归案,紧接着就是升堂审理,这不审不要紧,一审居然还审出了一桩命案来,恰就是商客被杀案。
原来商客在下船之后就被恰好在河边游荡的小混混给盯上了,他原本只是想求财,却不想商客身上什么财物都没有。
而且那商客还对他不住声的唾骂,小混混被惹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用石块砸晕,直接就给拖到河边丢了下去,丢的时候还不忘将商客那身绸缎衣裳给扒了下来。
船夫并未杀人,真凶乃是一个小混混,最后船夫因盗窃罪改判监两年,小混混数罪并罚被判了死刑。
幸亏是船夫运气好,在行刑前抓到了真凶,不然船夫定然要因冤而死。
这案子在当时并没有激起什么浪花,毕竟不论是船夫还是小混混都算不得什么大人物,没想到岑暨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吴庸目光惊疑:“你...”
“是不是没想到我连这都知道?”
将吴庸神情变化尽收眼里,岑暨扬眉,似笑非笑:“不光是船夫案,要是没记错的话,刑部这些年办下的冤家错案可不少。”
“船夫还算运气好的,还有位赴京赶考的举子可是直接含冤被杀,那案子好像还是吴侍郎亲自过问审理的,好好一位栋梁之材就这么命丧吴侍郎之手,也不知道这些年午夜梦回之际吴侍郎会不会背脊发凉愧悔不已?”
“果然还是吴侍郎心理素质强。”
岑暨轻啧了一声,只当没看见吴庸变来变去堪比五彩调色盘的精彩脸色,阴阳怪气:“如果我是吴侍郎的话,老早就引咎辞官,哪儿还敢厚着脸皮忝居高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资历经验俱丰,说来判冤案的经历是挺丰富的,真是听着都觉臊得慌。”
“......”
被岑暨连讥带讽一通冷嘲,吴庸脸色青白交加,已经不用能难看两个字来形容,他没想到岑暨对刑部这些年办的案子了解的这么清楚,这么一气儿秃噜出来无异于是公开处刑。
其实他说的也不错,哪怕是刑部都不能完全避免冤家错案的发生,毕竟刑部每天要处理的案子这么多,难免有那么一两个疏忽漏网之处。
“不是我非要质疑刑部办案能力,奈何事实就摆在这里。”
像是嫌刺激不够,岑暨还在火上浇油,只见他眉梢微扬,状似叹息:“光是我知道的冤假错案就已经有这么多,我不知道或是没能纠正的还不知凡几,刑部作为三司之首,主管刑罚政令,原以为是人才精英,却不想尽是些酒囊饭袋,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冤假错案泛滥成灾?”
“岑暨,你别太过分!”吴庸终于忍不住,咬牙怒斥。
“我过分?”
岑暨嗤笑:“怎么,说点实话就听不得了?那你让那些蒙冤被杀的人怎么想?”
岑暨无视吴庸愤怒神情,目光在脸上扫了一圈,目露讥诮:“别说,吴侍郎你这名字倒还挺应景,看来令尊还真是挺有先见之明。”
“你,你...”
吴庸脸色涨红,气的连手指都在发抖,看岑暨的眼神恨不得要将他生吞活剥。
岑暨却丝毫不惧,不耐烦敲了敲桌子:“你什么你,堂堂刑部侍郎莫非还是个结巴不成,少磨磨蹭蹭,我没这么多时间搁这儿跟你耗,我来就是为了钱大钧的案子,从即日起,这案子由我提刑衙门复查侦办。”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