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被填了万把苦涩的草,然后被人放了一把火,燃不起来却缭绕出熏人的烟雾。
“映娘,怎么哭了?”
温和的声音从身侧模糊地传来,沈映鱼洇湿的眼睫轻颤,抛洒珠儿顺着滴落被人轻柔地揭过。
已至深夜,沈映鱼从梦中睁开眼,眼前的人格外模糊,但她却想起了梦中的画面。
他因杀虐疯魔到最后自裁而亡。
“苏忱霁。”她动了动唇,脸上血色全无。
她很少唤他的全名,以前是忱哥儿,后来在榻上他非逼着她唤子菩,白日又恢复了忱哥儿。
怎么也不愿意改口的她,现在却用这样的语气唤着。
“我去点灯。”苏忱霁呼吸微急促,莫名迫切地想要知道,她此刻是什么神情。
但他还未撑起身,就被她拉住了衣角。
“别去,就这样,我想就这样和你讲讲话。”沈映鱼不想让他去。
一旦灯燃起,他定会看见她脸上的神情,从而猜到她此刻的想法。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很快她就被揽进了怀中。
少年半困半哑的声音温和传来:“映娘想要讲什么?”
他待她极其的宽厚和纵容,几乎不会在她的面前,显出任何她不喜的画面,除去今日。
沈映鱼敛着眼睫,心中无端升起恐慌,都已经这般努力让他不再犯杀虐了,可他此生所犯的杀虐皆是由她而起。
她害怕他再如梦中所见,是那样的结局。
“忱哥儿……”她甫一开口就被手捂住了唇。
“唤我子菩,映娘。”
他想听。
黑暗阒静,除了两人之间的呼吸声,旁的便什么也没有了。
苏忱霁凝望着她,因黑暗看不见她的神情,心中却升起了罕见的期待。
她只有欢爱失神时被他诓骗唤过,除此之外如何都不肯唤。
想要清晰地听一次。
饶是在黑暗中,沈映鱼也能察觉少年期待的神情,动了动唇:“忱哥儿。”
黑暗中依旧安静。
他眼中的期待渐渐平息,嘴角微弯,似含笑的声音徐徐传来,“映娘的嘴真紧。”
手中似惩罚以为地捏了捏,力道不大,但捏的位置不对。
沈映鱼呼吸微滞,咬着下唇不让喘音溢出。
幸而他也只是捏了片刻就松了手,却将她半吊着不上不下。
“我不闹你了,想说什么说吧,我都听着。”他虽好脾气般地说着,但沈映鱼却察觉他刻意的恶劣。
忍着身体敏感的不适,她接着说未说完的话,“李洛川还活着吗?”
“嗯?映娘对他好似很关心。”
苏忱霁早就发现了,从在铺子里开始,她每次提及李洛川都是熟悉的眼神。
但他清楚知道,沈映鱼根本就不可能认识李洛川。
所以,她究竟为何连一个陌生人,都能放在心上这般关心?
“你也说了,他是淮南王的嫡子,身份尊贵,若是他死了,淮南王焉能轻易罢休,自是要关切一二。”沈映鱼应答道。
苏忱霁低头吻着她的额,语气轻飘飘的含着几缕迷离,教人难以辨别他此刻的情绪。
“不喜欢映娘关心旁人。”
女人的语气很严厉:“忱哥儿!”
苏忱霁一顿没有回答,其实他有无数说辞能让她不知晓,但在铺子中她看他的眼神,却让他说不出一句骗她的话。
不想她对他毫无信任。
他拥紧怀中的人,埋进她的颈窝,难耐地蹭,呼吸不平地喘。
想将她揉进骨髓中。
沈映鱼被他胡来的行为撩拨得身子发颤,抬手推了推他的额头:“忱哥儿……”
“死了。”
本是寻大夫救了的,可他一看见李洛川就好嫉妒啊。
那双手碰过她,那具肮脏的躯体伏在过她的身上,倘若他再晚来,李洛川就会扯开她的衣裳,入他曾入过地方。
可能李洛川也会像贪得无厌的野狗,会发疯,会将她捣坏的。
他只要想到就忍不住。
“映娘,你是我的。”苏忱霁神情痴迷,眼尾浮起一抹浓艳的红痕。
发生那件事后他好嫉妒,分明还将沈映鱼拥在怀里,为什么还是嫉妒?
或许爱沈映鱼,爱到生病了。
他会变得没有理智,忍不住去挑断李洛川手腕上的经脉,看着他体内的血流尽,原本健壮的身体一点点干瘪。
最后悄然无呼吸的李洛川,好似又引诱着他用刀,将那尸体砍成一滩肮脏的烂泥肉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