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不知道,你胜过一切。”
……
沈映鱼睡着了。
躺在身侧的苏忱霁却阖不上眼,目光涣散无神地盯着上方的床幔,睁眼闭眼他都只能看见一个画面。
那如赖皮死狗的人伏在他的映娘身上,但凡他来晚些,她羸弱的身子就会被扯破,浑身都是凌虐的痕迹,可怜地含着泪破碎着。
所以……李洛川么还能活着?
控制不住的感觉蔓延至四肢,他的呼吸越发沉重,却好似窒息般在脸上浮起病容的红痕,四肢都在被千虫在蚕食。
不痛,却很难受。
最终他还是从榻上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空洞着,似清醒又似恍惚地披上衣裳往外面行去。
昏暗的地牢中,偶尔响起几声铁链的波澜音,正中央的人浑身沾着血被高高悬挂着。
李洛川身上的伤已经寻过大夫诊治,虽不足以致命,但也差点丢了半条命。
身着雪白寝袍的少年神色温和地信步至中央,坐在一旁单手支撑着下颌,乜斜吊着的林洛川被人用手中的匕首挑起下颌。
“醒了?”
李洛川闻声半掀开眼皮,然后又蔫蔫地耷拉下头,如破败的风车呼呼地喘着。
苏忱霁并不在意被无视,垂下鸦黑眼睫专注地环视,似在挑选合适的位置。
暗卫将匕首插入李洛川的手腕,缓缓地将手筋挑断,鲜血顺着往下滴落。
他凝望望垂挂的手腕,莞尔露出空洞的笑。
还是觉得李洛川该死。
这双手碰过沈映鱼,所以他无法再容忍还存在。
沈映鱼只能是他的。
谁也不能碰……
第67章 晋江独发
暮色四合, 余晖如艳丽的纱笼罩在天地间。
因隐约窥见了血腥,沈映鱼做了个梦。
梦到了苏忱霁的晚年,书上写的那些在她的眼前一点点浮现。
晚年的苏忱霁满头白发, 神色不见半分浑浊,枯坐在蒲垫上, 嘴角弯着诡异的弧度。
面前的是一尊巨大的神佛像。
阿难佛面带冷漠的怜悯,居高临下地看着枯坐在下面的人。
“你会保佑我吗?”晚年的苏忱霁抬着下颌, 此刻他瘦得惊人, 任谁看见都看出来他已油尽灯枯。
他变成如今的这个模样, 是因造的杀虐太多, 最开始是见不得半分荤腥,后来连有油水的东西都吃不了。
都已经如此了他竟还迷上了歃血起誓, 手上身上全都是自残的伤疤,整日用着菩提珠遮挡。
而且他不信神佛却常年手不离佛物。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执着什么, 书中亦没有写, 所以沈映鱼也不知道,当他是想恕罪。
他看了眼前的神佛许久, 忽然呢喃地开口:“最后一个了。”
这是北齐的最后一个佛,再拜便没有了。
破败的庙里空荡荡的,无人能回答他的话, 阿难神盘腿坐在象征圣洁的莲花上,依旧带着普度众生的悲悯。
他神色平静地说完这句话, 颤着无力的手,将一旁的玉白瓷碗摆在面前。
这次他没有急着冲动,而是看了许久才拿起放在上面的匕首, 伸出伤痕遍布的手腕,一眼不眨地用力割开。
因是最后的一个神佛像, 他恐心不诚,割腕的力道比以往都要大。
那只本就枯瘦的手几乎快被他划断了,蔫耷耷的呈现古怪的垂挂弧度,黏稠的血争先恐后地往外面冒。
似一朵朵绽放的血莲,一滴滴地落入碗中。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最终栽倒在地上。
倒下后他并不管尚在流血的手,低眸扯开衣襟。
被衣裳包裹的身躯亦是伤痕遍布,无一块完好的肉。
他就着碗中的血用干净的手指,画着早已经熟记于心的咒法。
画完后他静静的等着,眼中的平静已经消失,取而代之是如同赌徒孤注一掷般,疯狂盯着某一处。
那眼神是期待,狂热,兴奋。
那些残破的阿难雕像,皆神情怜悯地注视着他,似是在谴责他以前犯下的罪孽。
等了很久很久,等到眼中的光彻底消失了。
他也什么也没有看见。
而她只能坐在他的身旁说不出一句话,却想伸手去抱他,但每次都会从他的身躯穿过,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日渐腐烂。
他死得悄无声息。
因他晚年所做的事皆是疯子才做的事,书中的结局写的便是。
因杀虐入狂,晚年成疯,死于迦南寺。
重生前她也看过书中最后句话,可当时并未有难过,但再次看沈映鱼在梦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