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泫盈将空坛聚在矮柜前,便听秦凇很赧然地开口:“我……我没带什么礼。”她不以为然,兀自做着活,“无妨,你别在意,我也未曾打算给自己说亲论嫁。”
说完,她直起身,望着站在檐下的秦凇,这才真正看清模样:很是硬朗刚毅的一张面孔,兴许因着寒来暑往在外奔波,显得糙厚质朴。
可他竟就站在雨中,也不支个伞,雨将他肩上布衣沁得湿潮,薛泫盈瞟了瞟那处,提醒他:“你的衣服湿了,不进来吗?”说着为他让身。
她将空坛齐齐整整地规在脚下,可见他进来后仍是一动未动,呆木的很。薛泫盈不由又提醒他,很无奈地:“曹娘子不是叫你来喝酒的嚒?”
“噢、噢……是。”秦凇慌措应答,可眼风却不由自主地朝着薛泫盈瞥去。曹娘子所描述的貌美不过还原了她实像六分,余下四分只得站在眼前才能鉴得。他如是想着,一时不知脚步如何向前。
可顿步不前,挨着这薛娘子也实在不像话。秦凇愚钝地转了个向,往曹妇那儿迈去,还未坐下,便听曹妇拿不大不小的音量嘱托他:“哎唷,打了这多年的光棍还没打出个名堂呢?你帮衬一把,学些手艺,别竟日在外头奔波晃荡啊,去啊。”秦凇挠了挠头,“我不会。”
曹妇被他气得无奈,正要开口,只见薛泫盈在店前头缓缓直起了身子:“秦家哥儿,帮我将这些个空坛运到酒窖里去罢。”她也实在是不想曹娘子久久说着这些谈婚论嫁的男女之事,免得听去的人多了,各个儿传出闲话。
得了活干,秦凇心中便松快许多,忙将步子一转,哐哐抱起两座空坛,步步生风地往后院阔步走。剑兰看呆了,望着秦家哥儿衣袖下撑得紧绷绷的肌块,不由添了句,“老天爷,这是杀猪的吧。”
曹娘子不爱听这话:“什么杀猪的,这是我侄儿,在明晖镖局做镖头,攒够了银钱,就是寻不着媳妇儿。人呐,虽不通男女之事,但也很机灵,我就想给他寻个兰质慧心的娘子。”
秦凇走出了几步,只身迈到后院里去,左瞧瞧、右看看,一回头:“薛娘子,酒窖在何处?”薛泫盈瞧他偏往左右看,就是不低头,一时语塞地指指他脚下,“秦家哥儿,酒窖在您脚下。”
他黑脸一红,顺着木阶沉身迈下去。薛泫盈在上头撑着伞,“小心碰头。”
秦凇魁梧年轻,三两下运得干干净净,省去不少功夫,也替允申减了活计。他从酒窖里转过身来,迈上木梯,一步步攀上来,一壁说着,“薛娘子,我瞧你这木梯有些不甚结……”
他话音未定,两脚正登上最后两阶,便听得底下木质乍断之声。薛泫盈遽然一慌,不由低呼,“秦哥儿小心!”她忙伸出手来。
那木梯登时断在半截,晃悠悠倒了。
秦凇猛地握住了她。
第69章 69·欲擒故纵
他这下意识的一握本不要紧, 可薛泫盈的身量瘦小,另一只手且还撑着伞,本就力弱, 径直身子被往前一拽,口中抑不住低呼。
天旋地转之际, 薛泫盈朝前跌去,秦凇也慌了神, 连忙将她护在身前——两人双双跌坠在窖中,薛泫盈浑觉压了一具硬绷绷的炙热男体, 慌了神。
“秦哥儿?你……你无妨吧?”她忙转了个向, 只手攀着酒架, 颤悠悠站起身。
秦凇吃了痛,好在他体魄健实,这一摔不过是皮肉擦破两三分, 算不得什么。他一摆手,“我无妨的, 薛娘子可有大碍?都怪我。”
酒窖内逼仄昏暗,外头阴雨连绵、实为湿冷, 便愈发衬显得两人间炙热干燥,薛泫盈十分不自在。她的脸面薄, 已经见了几分霞红:“我大声些将剑兰唤过来, 教她搭个梯子来使。”
秦凇默了默, 忽的想起什么, 忙拦她,“别, 薛娘子。”
“我那舅母是个多嘴多舌的,虽没什么坏心思, 可爱说道总是恼人……我怕她瞧见娘子与我呆在这地方,又乱说些什么惹得你不快,别再折损了你的清誉。”他嗫嚅着,说得很是诚恳紧张。
薛泫盈转念一想,确也如此,便随着他的话沉默下来。她抿紧了唇,“这般,秦哥儿若是觉着妥当,便托着我上去,我也好独自去叫人搭梯子来。”
秦凇迟钝地张了张嘴:“啊?托、托着,怎么托……”如此说着,他的脸却渐红起来。
方才薛泫盈那软绵绵的身子跌在他身上,秦凇犹还记得鼻间蹿来一抹女子的淡香,雅得令人不敢心生妄念。她身条婀娜,一袭薄绿的春衫反倒愈衬得她像湖岸半垂的嫩柳,叫人看了心生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