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他腹火又起,却知晓此刻不能发作,也不能再惹她不快,只得硬生生按回去,抽起了身:“我去为盈娘打水来擦洗身子。”他不紧不慢地理好袍衫,踱出房门。
此际应无相走在屋外廊间,借着壁上的烛火,觑见袖上沾染了一抹湿答答的暗色,他心中一跳,几近欲/念横生。
这是他的盈娘情动的痕渍啊。顿时间,应无相方才低沉的心绪一扫而光,只剩浓厚的爱欲在心中叠了一重又一重。
他甫下楼,迎面劈来一记剑风,悟禅等诸人惊呼。但见燕光识将长刃横在他颈下,两目沁了红,蹦出几个极恨的字来:“你折辱她。”
应无相寒目扫去,只手捏住那刃尖儿,直将他指腹挑穿,渗出了血红的颜色。金缕见状,噗通一声跪了地,抱住燕光识的腰身往别处拉,急声劝:“侯爷、侯爷!方丈是太子殿下向陛下亲讨的太师,万不可……万不能啊!”
他浑当没听见,牙关紧咬,快将自己逼疯:“方丈?他算什么出家佛子?妖极狂极,视天下礼法为不顾!我亲斩了他向陛下请罪!”燕光识声落,应无相淡然自若,只引着那刀尖儿朝颈肉里伸,等着他来犯。
刀刃架此,燕光识却隐隐颤着腕,不敢再进分毫,几分闪躲。
他败了。一把刀叮当坠地,燕光识听见自己用极颓然的声色问他:“你为何这样待她?”
应无相立身灯下,孤影斜长,蟾光中面容冷俊:“你若足够胆识取了我的命,这个答案我给得。”他蔑然觑下,将那把刀踢开。
“可惜了一把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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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径间车轮声滚滚远去,薛泫盈呆坐在浴桶中,浸在漫及胸前的热水中,兀自遗了神。
“盈娘,将手给我。”应无相躬身在她一旁,掌中握着湿了水的方帕,要为她擦拭。
她不动,将臂身藏在水下。
他动作便僵在一处,静静候着。
“我要剑兰来伺候。”薛泫盈低声。
应无相神色如常:“我亲自为盈娘擦洗。”说罢,他弯身,将糙厚的掌伸入水中,捞寻小臂时,炽热掌心不经意间擦过她腿根,薛泫盈如惊弓之鸟,猛将他的手甩开,激起一片水花。
他依旧是极好的脾性,不紧不慢。
“我将盈娘弄疼了么?我轻些。”
薛泫盈心中屈辱,两目直勾勾盯他,又将方才那句话重复一次:“我要剑兰来伺候。”
“我哪处不如剑兰?”他忽地冷了声,目光一寸寸幽暗下去。
他竟连剑兰的醋也要吃?薛泫盈心里猛地一堵,愈发觉着他逼得实在紧密,几乎令人窒息:“你真用情至深、偏执至此么?应二郎,我不值当的。”
不值当的。
方才燕光识那把剑的威力不及这四个字万分之一。应无相顿觉心中一团被纸勉强糊住的火此刻遽然被戳破了,火舌顷刻将薄纸撕吞,滚滚的浓焰把他的神智全烧了。
他一把将水中薛泫盈“哗啦”一声拖出来,抱在怀里。水溅了他满身,薛泫盈瑟缩着、恐惧地望着他,湿润的脚尖儿绷着,连地面也没挨到。
薛泫盈此刻才想起来,他力气大得很。此前分明是个拿刀砍头的刽子手,手中过了多少条人命?而她不过同应无相有过几次鱼水之欢,竟险些忘了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上一世分明是个毒如蛇蝎的妖魔啊。
她刹那间才觉出后怕,肩脊颤抖着往后缩,眼中写满冷冰冰的恐惧与疏离。
“用情至深、偏执至此?”应无相反反复复念着这几个字,长眉攒起,冷呵了一声,“盈娘,我在你眼里就这般下贱吗?你今日为了燕光识迁怒我,明日为了剑兰迁怒我,你心中诸多人,诸多的男男女女,我的好盈娘是个活菩萨、活神仙啊……”
他话中分明藏着明晃晃的嘲弄与怒火。
薛泫盈僵直着脖颈,半干的水附在她身上,一阵窗风刮过,冷得她打起哆嗦。不止是因这阵风,更多是又怕又怒。
应无相的掌心托着她半湿的后臀,他将她双腿圈在自个儿腰间,让她双脚沾不得半点儿脏尘:“剑兰……燕光识……他们能给你如此的欢愉吗?”
他带着她来到铜镜台前,两具纠缠不清的躯体显在镜中,如此不堪——应无相衣冠楚楚,她却浑像个不知廉耻的荡/妇浑身不着寸缕地挂在他身上,活像是她投怀送抱、以身相许。
薛泫盈牙关打颤,屈辱令她偏过头去。
“看啊,盈娘。”他掌心紧捏着她下颌,使她正对上镜中那副写满欲/念的肉身,“你瞧……你这处生得多美……盈娘,你是我此生第一个女人。”